怎么课间的时候傅禹总能跳过操场上那么多人，定位到他在哪儿，哪个班后面？散场的时候总能跟在他后面和他打招呼？

傅禹这么爱往他办公室跑，有事没事儿的，哪个学生爱去办公室？

还有上次平安夜，傅禹送来的苹果……圣诞节那个周五晚上，傅禹在办公室听老师们闲聊，一直坐到了放学……还有，傅禹那有意无意总往他脸上瞟的眼神。

少年人的喜欢坦荡又隐晦，连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都能说得浪漫又深刻。

时鹤生从人潮中路过，孑然一身地走了回去。

突然陷入了从教生涯中最困难的一个假定性难题，如果你的学生，对你有好感该怎么办？

这是他的错吗？

时鹤生不得不慎重地考虑，自己的行为方式是否会引起学生误解，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对？让傅禹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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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要求

时鹤生遭遇职业生涯第一个滑铁卢，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失眠到半夜，第二天晕晕乎乎地飘到学校，刚走进校门口，就听到傅禹的声音：“老师，早啊。”

他仿佛幻听似的，转过头看了穿着黑色外套，满脸笑容，手里还拿着煎饼啃着的男生，缓缓地点了点头。

“吃早饭了吗？”傅禹同学热心地凑了上来，说着就把手里还热的豆浆给他：“喝豆浆吗？”

时鹤生正要摇头，傅禹已经把温热的杯子塞进了他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放糖了，我不喝。”

那你还买？

他还没来得及质疑，傅禹已经三两口吃完，背着书包就跑了，朝他挥着手：“快迟到了，我走了！”

“……”时鹤生看着手里的热豆浆杯子和傅禹手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再次陷入了沉思。

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和傅禹，以及其他同学们一起吃饭。偶尔同学们买个零食喜欢给他带一份，他也会回请几个男生喝饮料。

他不觉得老师应该和学生有多远的距离，同学们有疑问，他也很乐意解答。办公室里经常有课间来闲聊、打报告的学生，他听听也就过去了。

只是……傅禹不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是校门口那家馅饼的现磨豆浆，味道他记不错，里面不会放糖，糖罐在旁边，需要自己放。

时鹤生不喜欢吃甜食，却格外爱喝甜的，豆浆果汁来者不拒。

热豆浆让身体回暖，时鹤生在寒风刺骨的清晨彻底回过神，傅禹吃得并不是那家馅饼啊？

他也记得很清楚，傅禹也真的不爱吃糖。

昨晚晕晕乎乎睡去之前安慰自己：是他多想了，学生怎么会对男老师有好感呢？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结果一早上进门，就被现实打了一巴掌。

尽管时鹤生不是很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没想过谈过恋爱，对于异性还是同性的示好都不接受，送来的礼物和吃食统统拒收。身为师院高岭一枝花的时鹤生，却在此刻，通过这一杯没拒绝的豆浆，感受到了傅禹那一颗沉甸甸地真心。

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认真翻过了自己在考的心理辅导教材，心道，是不是应该给傅禹做个心理疏导？

但喜欢一个人，又算什么错呢？更谈不上要心理疏导的地步。哪怕是个不合适的对象，不合适的时间。

时鹤生不觉得他有什么错，错得像是他自己。

是他不适合做一个教师吗？

好在临近期末，他确实很忙，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缠多久，因为他一整天也不会看到傅禹几次。

他忙得脚不沾地，上课才来，下课就走。上课不点名，下课不逗留。甚至连吃饭都错开了学生的吃饭时间。

尽管时鹤生觉得自己只是在忙本职工作，却还是忍不住觉得他在避开傅禹。

等到期末考试前两天，教务处的各项检查到一段落，老师们也松了一口气，只剩下整理卷子、监考、批改卷子和放假。

下午放学的时候，时鹤生手三班班主任张老师委托，去指导他们布置考场，打扫完卫生就放学了。

他走进去，就看到桌子都已经摆好了，高三的学生布置考场的经验也是熟门熟路。他正要转身去拿考试的座位表回来给班长贴上去，就看到最后面的傅禹正拿着篮球就要从后门外走。

时鹤生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傅禹。”

“哎”傅禹应了一声转过头，就看到时鹤生站在讲台上冲他打量。还是那件米色的棉衣，裹着白皙瘦弱又娇俏的人影儿。

他跑了两步，走过去到他面前，满眼放光：“老师，你叫我啊。”

“你去哪儿？”时鹤生皱着眉，看着他手心的篮球，意味不明。

傅禹一看他要生气的表情就急忙解释：“不是，我没打算去打球。是别人要用，找我借的。”

“哦。”时鹤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家吧。”

“老师，你下班了吗？”傅禹站在讲台下面，却几乎视线和他平行。好几天没认真和时鹤生说过几句话，他有点不想走。

“没有。”时鹤生说：“要给考场贴考号。这次是五校联考，傅禹，你要好好考。”

“我帮你！”傅禹脱口而出：“老师，我复习完了，我跟你贴。”

时鹤生本来想说叫班长来就行了，看了看教室，班长不在，等会儿他还有考前会要开，只好道：“这……行吧，你去我办公室把考号和胶水拿来。”

“得嘞~”傅禹丢下书包和篮球就跑了。

时鹤生看着面前桌子上傅禹的黑色书包，鼓鼓囊囊的，他伸手拎了一把，想把东西先放在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