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苏川柏抬头,想要脱口而出的言语在瞥见季鹤如泛红的眼角后戛然而止,对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于是他安静地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

艺术展上还有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两人牵着手慢慢踱步,直到停在一件名为“刹那”的大型艺术装置面前。

都说昙花一现,难得一遇。这件作品捕捉到了昙花阶段性的生长过程,用超高清的投影技术将之呈现在众人眼前,每一个刹那都美的惊心动魄,尤其是盛开的那一刹那。冷白调的灯光好似温柔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他们两个恍若和月亮一起见证了这场夜色中的独舞盛宴。

“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

“刹那间可以是宇宙大爆炸,生命的起源,可以是人类的诞生,可以是昙花盛开,也可以就这样和人牵着手任由时间流逝,不知今夕何年。”

“宇宙何其浩瀚无垠,人类个体实在太过渺小。如果这么说可以让你好过一些的话,你其实并不重要,所以大可以放手一搏,随心所欲,活的洒脱一点。”

在和季鹤如牵着手的无数个刹那中,苏川柏脑海中闪现了很多很多画面,有他自己的思索,也有旁人跟他说过的话。

心里的一道过不去的坎突然就被如此轻而易举地迈过去了。他付诸东流的五年,他耿耿于怀的五年,在恒古的宇宙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是突然想起来一点小时候的事情。”季鹤如好似刚平复了情绪,本就是低音炮的嗓音比往日还要低一个音。

苏川柏的思绪被面前人的一句话猛然拉回来,怔愣了片刻才发觉对方不知何时把他的手给松开了,指尖微妙地瑟缩了下,默默地回扣进掌心。

那一定不是段令人愉快的记忆吧。

实际上苏川柏猜错了,季鹤如所封存的那段记忆实在是太美好了,可惜美好的东西最容易消逝。

那时季鹤如的亲人都还没有离世,一家人攀上山峰,选了个观星的好地方扎帐篷露营。

云淡风轻,星光遍洒大地。父亲教他怎么使用望远镜去观星,用手比划着告诉他每一个星座的名字。

此刻一颗星星划过天际,“是流星!来许个愿吧!”母亲在一旁欢呼雀跃。

季鹤如闭上眼,在心中默想,“许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命百岁。”

苏川柏实在是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旁人敬他酒他就也跟着一口饮下,到最后醉醺醺的只会跟着笑,从脖子到脸都红透了。

得亏季鹤如是个自来熟的,熟稔地帮人挡了好几次酒,无论酒杯里有多少酒,他都仰脖一口闷,酒不过喉,红不上脸。旁人一看便知这是个能喝的主,自知喝不过,也不敢来灌苏川柏的酒了。

世界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艺术圈里的那些八卦总是在私下被传来传去。在场有不少人知道苏川柏的性取向,还有个谈了五年的男朋友,但是不久前分掉了。这会儿又带了个小帅哥来,关键这小帅哥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苏川柏,宣示主权的意味很浓。

其实艺术圈子里惦记着苏川柏的人有不少,可惜人家和男朋友你侬我侬的也撬不了墙角,这下他恢复单身后那些准追求者们都有些跃跃欲试了。可这新来的帅哥和苏川柏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看上去很熟又好像不熟的,众人是想问又不敢问。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噪音很大,季鹤如只得凑的很近跟他讲话,说话间带动的热气让苏川柏耳朵有些发痒,忍不住往后躲,大脑宕机反射弧也慢了好几个拍子,愣了好几秒才躲的。

他显然是没听清季鹤如在讲什么,可能连跟他讲话的人是谁也认不清了,一双笑弯了的眼睛亮晶晶泛着潋滟水光。

显然把季鹤如的那句话当成了无关紧要的插科打诨。

要是知道苏川柏喝醉酒后是这个状态,季鹤如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来这种场合了。

第10章 夺人魂魄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尽管撑着伞也还是有不少雨滴被风斜刮着,落在皮肤上触感凉丝丝的,这是个潮湿的雨夜。

季鹤如也喝了不少酒,把苏川柏带走的时候还有人自称是苏川柏的朋友,可以把苏川柏顺路接走,直接被他给拒绝了。

“谢谢,我已经打车了。”

那人似乎不高兴了,双眉一蹙开口,“你也不问问苏老师愿不愿意跟你走啊。”

季鹤如冷笑了一声,转而低头在苏川柏耳畔道,“这个人说是你朋友,你要跟他走吗?”

苏川柏努力睁大了眼睛,视线先是落在季鹤如身上,随后看向站在面前的人,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好晕,我要回家。”随后季鹤如的衣角被苏川柏狠狠揪住不停摇晃,他的心也仿佛被这样一双手用力拉扯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个人情愫用唇堵上那喋喋不休的嘴。

“好好好,这就带你走。”

此刻正是高峰期,路上遇到大堵车,司机主动联系告诉他还需要至少一刻钟才能到。

季鹤如左手稳稳地抓着伞柄,伞大半偏向苏川柏那一边,右手则扶着苏川柏的腰,手掌下的皮肤在散发着不寻常的热度,薄薄的一层衬衫根本遮不住。

苏川柏是真的喝多了,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季鹤如干脆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给人一个支撑。

“季鹤如。”

“嗯,我在。”

“季鹤如……”

“我在。”

不知话多这一特征是苏川柏醉酒后的第几阶段的状态,似乎是等待时间过长让他觉得无聊了,自知自己的语言功能因为醉酒而丢失了七八分,于是转而喊起身边人的名字。

每一次喊都能有回应的感觉真是好啊。你看,就算大雨滂沱还是能有人来接我回家的,好吧虽然只是小雨。

希望这雨能越下越大,永远也不要停,就算下一秒就世界末日……那我就能占有季鹤如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一霎了。

苏川柏只觉得自己飘飘欲仙,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糖上,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季鹤如根本不知晓苏川柏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脑袋里现在在想着什么奇思妙想,只当人太累太困。

车终于来了,季鹤如搂着苏川柏坐在车后座,报了个自己家的地址,司机一脚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广播电台放着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抒情歌,苏川柏一上车就打瞌睡的这点还是奏效了。

季鹤如也不管司机透过后视镜会不会看到会不会多想,直接把人往自己怀里揽,怀中人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坠入了短暂梦乡。

到达目的地时苏川柏已经睡迷糊了,季鹤如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没想到这人竟然比看起来还要轻,就连屁股上也没几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