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修品性如何,与他深交的齐煜也是知道,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此次贩官鬻爵一事,也是容修提及和玉老师一事,才能一举两得。
想必,对其忌惮也可放松些许了。须臾间,齐煜瞻前顾后,最终答应下来,容修闻言展颜对他一笑,令齐煜受宠若惊。
望着容修翩然离去的雪白衣角,齐煜放下心中猜忌,痴笑一声,想到了另一个雪净的柔顺书生。
也罢,晚膳便去看看那小人儿吧。
待明月当空之时,玉粹轩内明灯莹莹,和玉跪坐在榻前拨弄琴弦,潺潺琴音抚人心脾。齐煜一手撑在案前,眼中是那抹淡红身影。眼前的和玉比起前日更冷了,也更加像那个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和玉,君子如玉,真是个好名字。了却一桩大事的齐煜心情颇佳,连带着对和玉态度也柔和了不少,“冼郎,来朕这儿。”
琴音过了一节骤然停止,抚琴人缓缓起身,冷冷一双凤眼似是含情目,朝对面轻轻一扫,便勾起齐煜满身热火。要妙的身姿靠近,带来的冷香窜入齐煜鼻端。
是醉了罢。
齐煜扯过那抹衣袖,将遥不可及的人儿禁锢在怀中,埋入那乌云似的发堆,身下的人一反平常胆怯的模样,柔和地任由齐煜动作。
“冼郎想要何物?朕都赐你......”怀中的公子没有迟疑地做出回答,令齐煜有些惊讶。
“奴只想要陛下万事顺意,能得陛下宠爱已是福分......”与初见的傲骨凋零全然不同,齐煜眼前的和玉格外合意,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生有容修一妻,和玉一妾,此生便足矣。
“好好,冼郎入宫也近三月,可想见识一下宫宴?”
若是以往,和玉只会觉得受辱,以脔宠身份见到一众朝臣,甚至昔日故友,倒是齐煜一贯的羞辱作风。可如今的他藏起了内心的怒意,反而冲皇帝一笑,“陛下想让和玉做什么,和玉便做什么。”
冷淡的美人展颜一笑,齐煜再也按捺不住,低头朝蝤蛴般的颈项咬去,要将身下美人拆吃入腹。两手也动作,将那轻薄外袍尽数褪去......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意痒意,和玉伸手环住作乱的上位者,暗香袭来,昏沉的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明日,该去容君处取药了......”
……
“明日,转告谢远断尾求生。”容修在院内嘱咐一名恭敬宦官,分明是齐煜的殿前近侍来福,“祖父那处已经知晓,无需慌乱,经此一役,谢氏一系尽可转入暗处,顺便告诉他,那个小弟子,本宫好生照顾着。”
言罢,容修望着天上一轮朗月,喃喃道:“看这天相,要变天了。”
“月朗星稀,明日是个晴天呢。”
和玉勾过唇间不住作乱的鬓发,稳定晃动的头颅望向窗前的淡淡月光,漫不经心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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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宫宴
“今儿天色正好,还请诸位不要在宫内四处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随行的大太监朝三位帻服文吏拱拱手,态度恭敬。
“谢中贵人提点。”那三位也朝太监行礼,他们便是今年新登科的一甲进士,分别任翰林院从六品修纂和正七品编修,出身清贵,正是前途无量。
此次齐煜召开宫宴,除开亲近的大臣们还特地召了他们前来,也算是他们第二次进宫。
那打头的是个年近而立的男子,星眉剑目,气质刚正,便是六品修纂柯赞,师承谢公谢远,曾与容修一同进学,年龄也相仿。初入仕途,柯赞本应意气风发,可近期小师弟因病亡故、恩师遭贬,接连打击令他难以展颜。
此次入宫,柯赞强打起精神,与同僚寒暄起来。另两位因为品级较低,此次得以入宫,心情颇佳,邀着柯赞趁宫宴还未开始,四处逛逛。
虽觉有些不妥,但柯赞还是陪同二位直奔御花园。
绿阴幽草胜花时,园内虽无百花争奇斗艳,可水色如天、柳庭风静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日头还未落下,三人走马观花将园内观了个遍。
正在三人打算打道回府时,幽径处传来细碎脚步声,掩映下一道牙白身影远远地向几人靠近。
眼见避不开,柯赞几个也道不好,忙垂首作揖立在道旁,生怕冲撞了哪个女眷。夏日身着首服本就燥热,此时冷汗更是贴在柯赞的前胸后背,他正后悔着自己鲁莽的举动。
那月白身影越靠越近。脚步声稍顿,一双锦缎素履停在了柯赞眼底,他不敢抬眼,视线里只有那人飘逸的衣角,一阵药香随着来人动作钻入鼻尖。
“见过贵人......”本就不善言辞的柯赞此时讷讷告罪。
“......”
听到柯赞声音后,那月白身影不答,反而倒退两步,正在柯赞疑惑间,视线里的衣角骤然消失,不待他反应,那药香一并散去了。
南柯一梦,稍瞬即逝。
柯赞抬头寻找那抹冷香,在确定人不见了以后,他才朝着另外二人劝道:“还是快些回去罢......”
柯赞不知,那逃走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冼和玉。
这头冼和玉刚从容修那处取了药回来,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分明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一想便知,晚上的宫宴两人必然相遇。虽然自己已然适应了宫内的生活,可让他以这不堪的身份出现在故人的眼前......
和玉眼前一阵眩晕,面色更加苍白,殷红的血液浸润着下唇,咸腥的味道充斥和玉整个口腔。他浑然不觉痛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回了玉粹轩。
果不其然,他被石蜜拉住询问了一番伤口,和玉只道没事,望着那张面露担心的秀气面庞,内心凄凉: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只有石蜜......
那熟悉的安神药香令和玉昏昏沉沉。窗棂处盛开的芭蕉颤巍巍地朝他探出手来,呼唤他靠近,一同盛放到荼蘼,迎接枯萎的命运,可和玉没有力气去够那伸来的叶,只任凭石蜜在他身上摆弄,换上繁复精致的衣冠。
华灯初上,丝竹弦弦声飘出广厦。
觥筹交错间,齐煜杯中的酒液一杯接一杯下肚。解决了朝堂内一桩心头大患,此时他神清气爽,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的次座的容修,又是一饮而尽。
暖意下酒气熏蒸,歌声靡靡,舞女柔软的腰肢和妙曼的身姿柔化了在场每位大臣的面容,一袭素衣玉冠的和玉垂首坐在齐煜另一侧下榻,若是忽略那像极了中宫的模样冷淡模样,倒像个清贵公子。
唯有一人瞠目欲裂,那便是座次最后的柯赞,他不敢多看那清冷的身影,只用清澈的酒液灌入一袭愁肠。
“冼郎,上前来给朕倒酒。”齐煜酒意上涌,原本冷酷深邃的一张俊脸柔和了不少,朝着下榻沉默的白衣青年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