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住银杯的素白瘦削的右手用力捏了杯壁,青筋骤起,但转瞬又松开,手的主人放下杯子,以跪姿挪到皇帝案边。

齐煜支起一手撇向身侧倒酒的柔顺身影,那白衣姣姣素手纤纤的病弱人影映在杯中,颤动的鸦羽扫在了齐煜心头。

“为朕抚琴一曲......”齐煜一把攥住身侧动作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吩咐和玉。

和玉不敢挣脱腕上的束缚。素琴挥雅操,琴音只为知音奏。身处宫闱之内,为齐煜奏琴本就令和玉感到屈辱,可眼下,皇帝竟让自己像个妓子一般以琴音哗众取宠......

眼里映出的那张本就苍白面容几近破碎,一旁端坐的容修皱起了眉,他握紧手中玉杯,状似不经意地向齐煜道:“本宫今日乏了,陛下还是让奏乐的先歇了罢。”说罢,他以手扶额以一双冷淡凤目望向酒醉的皇帝。

和玉一听,也不敢与容修对视,只是迟疑着没有动作。

既然中宫都如此要求了,齐煜怎会不同意,他挥退一干宫人,命令和玉继续斟酒。

两个美人就在身侧,相近的冷香伴随着酒液的醇香萦绕齐煜周身,心思不免活络。

“容君可曾见过冼郎?这小人很是乖觉,品性样貌都讨朕欢心......”抱着敲打容修的意图,齐煜开口介绍冼和玉,看吧,这世上还是有人才貌同你一般,朕离了你也不是不可......

可容修并没有按照齐煜猜想的一般因受辱而不满,反而顺着话头接下去:“只是听说,如今真见到了,只觉得陛下所言不虚,确实是个妙人。”

那和玉闻言只觉得有如在刀尖起舞,心里战战,朝容修露出讨好的一笑,苍白病容不掩妍丽。

也许酒催人醉,齐煜并没有察觉两人古怪的氛围。

容修唤和玉也替他斟满酒盏。

顶着容修柔和的目光,冼和玉喏喏挪向那个同样一袭白衣的翩翩君子。在下处众人眼中,便是两个气质容貌都有些神似的男子坐在一处,座上的更加冷淡端庄,而斟酒的那位年轻些许,不单令女子爱慕,也讨男子欢喜。

座次最后的柯赞又是饮下满杯酒液,顺着众人目光一齐看向那二人。

和玉心神不定间,腿间传来痒意,一只手在案榻遮挡下轻轻抚上和玉的大腿,引得他手上动作一颤。另一只手带着凉意,握住和玉持壶的双手,耳旁传来一声:“够了,杯满了。”

众目睽睽下,容修的狎昵动作令和玉恍惚,慌乱间对上容修那沉静无波的目光,和玉顿时清醒下来,目带恳求地望向对方。

手上的压力骤减,容修将一只手收回,转而拍向和玉凹陷的脊背,一触及离,带着对后辈的亲和之意。而实际上,那指尖作乱,透过夏日轻薄的衣料缱绻地扫过和玉肌肤的每一寸,带起皮肉的战栗。

和玉腰间一软,那戏弄的手又收了回去,只留大腿上一只手掐弄软肉,狎昵暧昧。

接下来和玉的全幅心神都放在身旁人的动作上,再顾不得周围探寻的视线了。宫宴将尽,齐煜颓然大醉,众人都在等待着陛下离场,而和玉也在默默期待着酷刑尽快结束。

可惜容修铁了心不让他松一口气。

“玉儿便和我一起送陛下回寝殿罢。”容修不容拒绝地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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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三人

三人交缠的呼吸在狭小的轿撵内十分清晰。

粘稠、灼热,和玉觉得自己有如离岸的鱼儿,要被身前的两头猛兽吞噬。眼前又出现梦中的蟒蛇绞缚的幻景,胸膛的压力骤增,脑内闪过一片黑色寂静的深水,他迈向那片冰冷的水域。

一阵凉意将和玉拉回轿撵内,容修伸手抚向和玉苍白的脸颊,衣袖动作间暗香袭来。

和玉先是用脸蹭了蹭那只手,待反应过来后又飞速同容修拉开距离,怯生生地望向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对,人前一幅生人勿近清冷模样的容修在和玉眼里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恐怖男人。

即使自己向他投诚,也免不了遭受掌掴凌辱,相比齐煜直截了当的侵入和索取,一直只是用深沉目光看着自己淫态靡乱模样的容修令和玉更加窥不见底。他窥不见容修眼底是何物。

沉寂还是被那个古怪的男子打破了。

“见着了吗?”

和玉先是一愣,谁?他见着谁了?

“你的师兄,柯赞......”容修望着和玉难得一愣的痴态,罕见地露出一个浅笑,“他在你入宫后高中状元,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量。”

即使两人境遇天差地别,但冼和玉还是由衷为师兄感到高兴,只是想到自己现在一幅混乱破败的境地,和玉的心里又升起一股痛意。

“不过你的老师受弹劾,暂时闲赋......”容修又放下一记响雷,“与你无关,是别的事。”

闻言,和玉立刻不顾对面昏睡的齐煜,向容修追问:“那我老师......”

“嘘......”容修以一指抵住和玉张开的嘴唇,凑到和玉耳旁,吐息道:“三日后本宫会出宫一趟,届时你跟着本宫,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那湿热的吐息令和玉的耳垂泛红,即使齐煜沉睡,他也不敢多问,只向车壁缩了缩,躲开那暗香。

“呵......”容修也不多言,在和玉身侧闭目养神。

月居中天,银辉洒在辘辘前行的车辇前,一条银色光带将众人引向容修寝殿。

到了椒房前,齐煜被容修动作吵醒,睁眼迷迷糊糊地在车内扫视,一把捞过正要起身的和玉。齐煜身量较和玉高壮了不少,全身压在那病弱的躯体上,竟让和玉一个踉跄。

容修只是先一步下车,看着两人纠缠的身影,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透出了他的幸灾乐祸。

“嗯......”一旁守候的宫人赶忙去扶,可齐煜此刻紧紧地粘在那个馨香柔软的躯体上,说什么也不放开,无奈之下,和玉只好架着大醉的皇帝,跟在容修身后慢慢进入寝房。

窗棂轻掩,入目是整张华美的波斯毯,阴沉金丝楠木的床沿上饰素纱帐,将床上的风景掩得朦胧。

这是和玉头一次来容修的寝室,以往容修总是在那个白洞一般的书房接见和玉,头一回窥见这冷清雅致的卧房,和玉觉得这很符合容修的风格。

酩酊大醉的齐煜仍旧沉默地环住和玉,在容修默认下被送上了那张卧榻,事情本应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