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终于,陆白想起了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而看着面前戴金丝眼镜的儒雅青年,陆白罕见默然,他抬手轻轻触了触对方脸颊上的一颗小痣,稍稍露出些迷惘神色。

七夕一愣,又忽然想起这是陆白从前爱做的动作。

那时候他还小,像个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团子,夜里惊悸着醒来之后就要摸摸一旁七夕的脸,才会愿意继续入睡。

一开始七夕不解其意,直到薇薇说,这大概跟夫人病逝有关,陆白那时小,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分不清人睡觉与死去有什么区别,总要摸一摸才能知道。

后来陆白长大了,自己也不记得这件事了,只是这个习惯却依旧有所保留。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吗?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偏心陆祁?”

陆白那么讲。

七夕讶然,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见到他沉默,陆白收了手,他将滑落下的衣领捞上来,靠在椅背上,一支烟已经燃到尽头,愈发衬得他指骨纤细,手腕伶仃。

“陆祁既然有以下犯上的胆子,又何来的忠心耿耿?你想为他说话,拿什么来讲都无所谓,唯有忠心这二字,他实在算不上。”

陆白的长发没有束起,而是泼墨似的披散下来,他眼中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讥笑。

“既然你们都想留着他,那我留着他也并无不可,只是希望你到时候再看看清楚,这到底是一条忠犬,还是一只疯狗。”

七夕隐隐从这话中嗅出几分危险,但眼下已经是他能转圜的最好情况,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陆白竟然真能听进他的话,一面道谢,一面却害怕这话其实是更加刺激了陆白,叫他往其他方向磋磨陆祁。

“陆祁以下欺上,皎皎还能如此心胸宽广,想来他也会更加心存感激,尽心尽力。”

陆白意味不明嗤笑一声,却并不反驳。

但过了几日,陆祁的确回来了,甚至抛开他有些趔趄的步子,从外表来看,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是他精神状态却不好,面颊苍白,嘴唇也隐隐有干裂起皮。

七夕见他身体无恙,高高吊起的心也稍稍平复些许。

“你之后万不能再惹皎皎生气了,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陆祁原本的头发都干枯毛躁了,打着卷贴在脸颊上,他抿了抿唇,并不回应,而是小心试探:“他这几日有提起我吗?”

见他如此提问,七夕心中咯噔一下,他并不清楚陆祁对陆白为何有这样的不伦情感,事后他有所调查,本以为是那日陆祁也在包厢内嗅到了催情药,所以一时意乱情迷才犯下大错,但眼见着陆祁对陆白态度如此执拗,并不像是仅仅一时冲动。

“你当日那样冒犯他,他不杀你已经是手下留情,还能提起你什么?”

七夕这话讲得十分尖锐,陆祁脸色一白,变得失魂落魄,他听到陆白没有问起自己,便也不再开口,只是手指在身侧微微捏了捏。

倒是七夕见他面若金纸,还如此关心陆白,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叫你回来之后就去见他。”

陆祁点点头表示知道。

七夕转身走出几步却见人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去:“还愣着做什么?不走?”

却见陆祁摇了摇头,倒退几步,他几日滴水未进,嗓音已然十分沙哑,显得自惭形秽:“脏,我洗个澡再去。”

七夕心中愈发沉重几分,不知道怎么有些焦躁,陆白或许能够容许一个下属对他抱有爱慕之心,却很难容忍一个因爱慕而做出以下犯上的人。

但他心里又不愿将话说得太死,只盼着陆祁只不过是年少无知,一时鬼迷心窍。

他心里想的多,口气也冷了。

“洗什么洗,你以为是去见什么人?”

陆祁被他呵斥,也不强求,只拿湿纸巾擦拭过手指脸颊,就与他一起去了。

进房门前七夕先敲了三下,等到里头传来一声“进来”,才领着陆祁走了进来。

陆白今日穿了件宽大的睡袍,微微翘着二郎腿,他见到七夕,目光流转,微微落在他身后的陆祁身上:“这几天还好吗?”

语气和颜悦色,简直叫一旁七夕毛骨悚然。

而更令他觉得怪异的莫过于陆祁,他见到陆白全然不是先前的疯狂执拗,而是一反常态的平静与温和,瞧起来与平常无异。

而在这份状似若无其事之下又分明有古怪情愫流动。

“你先下去吧。”

似乎这才发觉身旁的七夕,陆白略略转了眼神。

七夕自然应是。

等到门吱呀一声合上,陆白便一步一步行至陆祁面前,他在室内习惯于赤脚,双足踩在柔软地毯上,像只悄无声息的猫。

陆祁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眉眼都十分温顺地低垂,眼睫乌黑。

陆白站在他面前,发觉陆祁脸色憔悴,右大腿渗出一层湿重颜色,便凑过去。

他浑身雪白,就连腕骨亦不例外,足弓弧度优雅得像艺术品,踩在陆祁尚未痊愈的伤处,一字一句问:“喜欢吗?”

陆祁自然觉得疼痛,额头热汗潸潸,脸颊却腾升起蓬勃红晕,目光朦胧望过去,眼里是湿重的雾霭。

窗外浮光在陆祁脸上流动,陆白被盯得蹙眉,却忽感脚腕一紧,原来是陆祁忍着疼痛靠近,他眼睫乌黑,低头在陆白拱起足背上落下一吻,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人都锁麻,我应该改名叫锁王之王(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