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无怪乎那些女仆为他鬼迷心窍,成日里讨论这位风流贵公子的喜好。

这不洁的阿斯蒙蒂斯,分明是引人堕落的恶魔。

阿贝尔只是冷眼旁观着,他的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一寸寸测量过黑发青年高挺的鼻梁与淡色而唇角翘起的嘴唇,最后落到那双蝶影重重的绿色眼眸后,眼睛微微垂下。

“这里有为您准备的上衣。”

同样是一件被打理得相当好的外套,还能嗅到一些在衣柜里放久之后的淡淡木质香。

这件衣服就显得要大上许多,陆白已经能够勉强穿上而不至于束手束脚。

昏暗的灯光下,一抹银色流光一闪即逝,陆白眼神极好,看见了管家那藏在高束起衣领下的细长项链。

“你信教吗,阿贝尔?”

那向来虔诚的信徒从不在外人面前遮掩自己的信仰“是的,艾尔德先生,我在修道院里长大。”

修道院里都是一些失去双亲的孤儿,想来阿贝尔也不例外,比起管家,他看上去更像一位一丝不苟的牧师。

“那这真是遗憾,不过有所失就有所得,看看你现在得到的一切,想必是你的上帝也一直在为你的遭遇而感到悲伤,为你祈祷。”

青年的语气轻佻,他微笑着,仿佛一只终于露出尾巴的狐狸,语锋一转,对于阿贝尔发出诘问。

“现在修道院出来的孩子居然也心甘情愿沦为子爵的奴仆,你们的上帝知道后都要在天堂默默流泪了,不是吗?”

对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阿贝尔,分明还有许多未尽之语。

陆白不主动提起被孤立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知情又或者全然不在意,他只是忍耐着,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阿贝尔心想,他怎么会以为这是一只甘愿忍气吞声的狐狸,他分明是个狡黠而狠毒的欺诈师,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真小人,引人堕落的阿斯蒙蒂斯,但凡你露出一点儿有机可乘,他就要乘虚而入,携着利刃狠狠插在你心里。

半晌,这个向来严谨古板的灰眸青年露出一个笑容。

“您说的对,但上帝总是擅长宽恕,不是吗?”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因为寒气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这间屋子里没有碳火,冷得让人哆嗦,陆白接过阿贝尔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他语调讥讽:“你知道吗,你的品行比精神患者还要恶劣。”

“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这些信教的人才是真正需要看医生的疯子。”

……

陆白很早就发觉艾尔莎的记忆力相当好,普通的故事书自己只要念上一遍对方就能倒背如流。

她最近又变得很粘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这种不分距离毫不注意的亲昵时常让陆白觉得困扰。

最受惊吓的莫过于是前两天洗澡的时候了,陆白房间里有一个十分宽敞的浴室,泡在浴缸里思考是他的习惯,他像往常一样放好了水,打算去试试水温。

天地良心,他发誓他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因为过分出神而忘记周围的环境,那一天也一样,他思索着应该如何迅速地跟艾尔莎拉近距离,阿尔弗雷德家族的财富实在令人眼热,哪怕娶不到艾尔莎,就是与她能够有长久而稳定的关系于他而言也是受益不尽的。

他的右腿几乎都已经踏上了浴缸边缘,却因为余光无意间瞥见水面上漂浮那缕金发而心脏紧缩。

艾尔莎穿着单薄的睡裙,不知道在浴室里已经待了多久,浑身已经湿透了,雪白的脖颈与金发都湿漉漉的,水面倒映出一双绿莹莹的双眼,陆白第一次发觉艾尔莎的眼睛原来并不是纯粹的碧绿色,而是糅杂了一些丝丝缕缕的青蓝更像蛇了。

所幸他那天鬼使神差地没有脱衣服,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对于这样的状况,大部分人都会有些手忙脚乱,而黑发青年却全然不是如此,他叹息一声,虽然觉得有些棘手,却还是在看见艾尔莎的那一刻就绅士地闭上了眼睛,他体贴地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浴室,只是半弯下身子,向浴缸中的少女伸出右手。

“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艾尔莎?”

他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背那道淡白色伤疤上,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仍旧可以依稀从这条长有十多公分的伤疤窥见当初的情况之惊险。

陆白从前是暗巷里最低贱的小混混,身上总少不了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于他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陆白听见了一些细微的水声,仿佛美人鱼游过了水面。

一只水淋淋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袖。

“我的腿扭伤了。”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的关系,陆白的听觉越发敏锐,从前艾尔莎很少开口,讲话时的声音总是轻若尘埃而不曾留意,如今看来,对方的嗓音倒是不像一般少女那样可爱清脆。

脚扭伤了。

陆白犹豫了片刻,轻声说了句抱歉,他解下脖颈处的丝带系在眼睛上,顺着少女伸过来的双手揽住她的腰肢,穿过腿弯将人抱起。

艾尔莎比陆白预料的要重上不少,好在陆白力气不小。

他将少女抱回床上,第一件事就是用被子将对方严严实实裹住。

确保自己不会看见任何不得体的地方,陆白才睁开了眼睛。

艾尔莎被他裹得一动不能动,眼睫毛扑簌簌眨着,显得意外有些迷茫。

也就是那天之后,他跟艾尔莎做了约法三章,第一艾尔莎在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下,绝不能擅自进入自己的卧房,第二艾尔莎在家里要穿鞋,不能只穿袜子,第三自己必须陪艾尔莎一起吃饭,一餐不落,否则以上条约都视为无效。

“贝贝。”

无论陆白解释了多少次,艾尔莎仍旧坚持这么称呼他。

她今天的画只匆匆画了几笔就不想再动了,而是如小鸟般乖巧地倚靠在陆白的肩膀上,地上摆着几个洋娃娃,艾尔莎如心血来潮一般要陆白陪她玩起了过家家。

她的玩具准备得很周全,蕾丝地毯、精致漂亮的茶杯、等比例缩小的娃娃屋,给地上的四只小熊面前的被子里都倒上了茶水,最后一杯倒给了陆白。

“我演妈妈,你演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