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1 / 1)

他说服自己不要将这联想到角落里盘踞着的银蛇,艾尔莎只不过是一个迷路又患病的柔弱少女。

艾尔莎的姿态很顺从,从始至终出奇的配合,陆白原本还担心她会大吵大闹,没想到这样顺利,心中也渐渐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没眼色到想跟艾尔莎睡一张床,而是收拾了衣服独自一人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房间里的炭火烧得很旺,让人有些口干舌燥,陆白披着羊毛薄毯,瞧着壁炉里跃动的火焰出神。

说实话,与艾尔莎的相处起来并不舒服,虽然作为精神病患者来说,艾尔莎已经是难得的正常跟安静。

但陆白知道,如果不是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艾尔莎的父母又怎么会将她幽禁于此数十年。

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触及雷区他还没看见过艾尔莎发病的样子。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眼皮却开始打架,越来越困,明明是专程请自己来看病的,阿贝尔的态度却相当奇怪,病历上有关于艾尔莎的资料只有寥寥数笔,犯病时具体的症状跟可能存在的诱因却一字未写。

难道是刻意隐瞒,想要以此试探自己的实力吗?

不,阿贝尔不会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情,对方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抱有多大的希望,陆白看得出,阿贝尔是整个宅邸中唯一一个坚定认为他是江湖骗子的人。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了,等到第二天睁开眼,天光大亮,入眼的是管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深灰色的眼眸幽暗如夜色,长发垂散,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他多久,盯得陆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我发誓,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他赌咒发誓,委实无辜。

“你们住的地方离我太远了,我又不知道阿贝尔你的卧房在哪里,所以艾尔莎找到我的时候,我见她穿得那么少,天气又冷,就让她在我房间里睡了一觉……艾尔莎?”

他抬头就看见床上坐着那位金发少女,只身着单薄白色睡裙,头发散乱,衣襟的扣子都解了几口,露出大片雪白胸脯,听见陆白喊自己,似个小小的鸟雀一样窝在鲜红的被褥之中,探出头来。

陆白青筋隐隐开始跳动起来,任谁来看都觉得这场面旖旎而香艳,难以相信陆白一整夜什么也没做。

好在往常对他不假于色的阿贝尔竟破天荒地没有质疑他的话语,而是转身给少女披上了外衣,艾尔莎这才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脚上原本穿得好好的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她自己给蹬掉了一只。

阿贝尔耐心地给艾尔莎一颗颗系上纽扣,艾尔莎仿佛也很习惯于这种侍奉,对此并没有多少反抗,只是眼睛从始至终眼睛都盯着陆白,一动也不肯动。

“将小姐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淡淡吩咐一旁的侍女,等到艾尔莎与侍女都离去,屋子里只剩下阿贝尔与陆白两个人。

陆白被阿贝尔盯得有些不自在,却下意识扶上了身后的书桌,有些吊儿郎当地抬起头,他皮囊生得太好,做出这样风流的姿态也一点不惹人讨厌。

“怎么了?”

阿贝尔只静静看着他,忽然俯下身子,男人的下颚几乎是擦着蹭过了陆白的裤腿,埋下头去。

对方再直起身子时,已经捡起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地上的小狗玩偶。

“贝贝。”

过了很久,陆白都没反应过那声贝贝,究竟是在叫那只小狗玩偶还是在叫他。

似乎是看出了陆白的紧张,阿贝尔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捡起这个玩偶。”

◇ 第179章 安抚物(四)

这屋子里太阴恻恻了,陆白觉得正常人待久了也会出现心理问题。那日阿贝尔嘴里说着贝贝,状似是在喊那个小狗玩偶,目光却是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适,阿贝尔在看某种令他轻蔑而鄙夷的玩偶,一个街角廉价而庸俗的男妓,却唯独不是注视一个拥有自我意识与尊严的客体。

他的视线如针般尖锐,刀一样雪亮。

陆白漫不经心地在庭院里散步,雪还在下,为了不让积雪遮盖整个路面,到时候汽车无法通行,每天都有佣人在不厌其烦地清理积雪。

陆白的皮靴踩在蓬松的雪地上发出令人牙痒的咯吱咯吱声,阿贝尔是个相当一板一眼的人,简直像只嗅觉过于发达的猎狗,那日灰眸青年的目光一寸寸从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衣襟大开的领口上,没太多情绪说道:“艾尔德医生,小姐不喜欢香水的味道。”

上流社会里男人都以喷香水作为彰显魅力的一种手段之一,而陆白用的香水更是当下最火的情迷骨金,被誉为多情公子的首选,也就是像阿贝尔这样思想观念老旧的古板绅士仍旧会对男人喷香水这事感到不适。

瞧瞧他的目光,简直是丝毫不带掩饰地将陆白当做那种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了。

察觉到那位管家对于气味十分敏感之后,陆白就连在室内抽烟都很少,此时外头下着雪,空气十分冰寒,不远处清扫的佣人们看见了陆白,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中几个年纪小的,更是毫不遮掩地后退几步。

黑发青年忽然觉得没意思,他能感到自己主动离开对方的工作场地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视作瘟神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白走得快,一时不曾察觉,身旁的景色就变得陌生起来,人影稀少,直至他发觉四周万籁俱寂,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眼前一片银装素裹,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竟不知道走到后院的哪个地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陆白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盒子,却猛然发觉打火机被他忘在了卧室的抽屉里。

或许他今日根本不宜出门。

黑发青年轻叹一声,仰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他鼻子生得十分挺拔,鼻尖的弧度却微微上翘,是个相当精致而流丽的线条,飘飞下来的雪花俏皮地擦过他微红的鼻尖,最后融化在那只微微暗淡的左眼里。

真是冷啊。

他将沁凉的手指贴在自己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脸颊上,却仍旧是慢悠悠不着急的样子。

“咔嚓”一声,他听见身后响起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雪地之中如那簇燃起的火苗般明显,他望见一位在角落中一语不发的熟人,露齿一笑。

“好巧,阿贝尔。”

微亮的火光映照出灰眸青年低垂的眉睫,不知在瞧什么,看得很是出神,烟雾从他的手指往上升起,几乎要与雪色融为一体。

阿贝尔会抽烟这件事确实令陆白有点意外,他还以为人间所有堕落欲望与对方无关。

灰眸青年听见耳畔传来皮靴踩进雪里的咯吱声,愈来愈近,一张惊心动魄的脸凑到他跟前,主人没太多包袱,语调活泼:“能不能借你的打火机用一下?”

与陆白对视了片刻,阿贝尔率先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