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彦灵也为此吵闹过,结果差点儿没挨贺父两个大耳光,还是贺含云拼命拦着,才没让这巴掌降落在弟弟脸上。

然而贺彦灵还是不肯领情,一把把贺含云推倒在地,横眉竖眼:“谁要你假惺惺?!”

说完扬长而去,顺便把一肚子坏水摇晃出来,酿成报复对方的阴谋诡计。

贺彦灵把人约到教学楼顶,要和他握手言和,实际却在对方上楼之后反锁天台铁门,把贺含云关在了里面,任凭贺含云再怎么喊叫拍打也不放他出去。

被弟弟卖了的贺含云独身一人,在天台遥望夜色,冷得瑟瑟发抖,尽管贺彦灵良心发现,中途从家里逃出把哥哥放走,贺含云还是发了高烧,几天几夜昏迷不醒。

事情闹大了,纸包不住火。

这次没了贺含云的撒谎维护,贺彦灵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小腿骨折,比贺含云在病床上躺得还久。

贺父一边大声谩骂着顽劣的小儿子,一边给这个混帐东西转了校,强迫两兄弟分开,免得贺彦灵又欺负人。

可转校没多久,贺含云就又出了问题,早上腿折断般的痛、晚上手针扎般的痛,痛得眼泪汪汪,精力不足。

但带到陈瑶书工作的医院里却又查不出什么东西。

直到陈瑶书发现,只要小儿子在学校里乱打乱闹受了伤,大儿子就跟着难受,连痛的地方和症状都一样,这可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的。

陈瑶书找老同学托关系,把两个宝贝儿子送去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实验室。但最后也没把事情的原委搞清,白让儿子做了一段时间的小白鼠。

只知道双胞胎儿子之间,有了比血缘更奇妙的连接,远胜玄乎莫名的心灵感应

是共感。

一个疼得哭了,另一个也笑不出来。

一个受到欺辱,另一个也会感受到相同的压迫。

这算不上疾病,就算是病,也找不到方法医治。被无形之线牵引着的共感,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玻璃窗和距离无法将其隔绝,激光刀和利剑也无法砍断。

从实验室回来后,贺彦灵像是忽然转了性,吞吞吐吐说自己再也不欺负哥哥了,麻烦父母把他再转回去。

理由是怕贺含云挨揍,自己受了牵连会痛。

但以贺含云的好性格、好相貌,只要贺彦灵不故意插手,得到的就只有老师同学的赞扬和喜欢,贺彦灵纯属杞人忧天,找理由做遮羞布。

瞧着眼前嘴硬彻底的小儿子,贺父刚想施展一下父亲威严,教贺彦灵好好做人,但转念一想,打了小的,大的也不好受。

就在这犹豫之间,贺含云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乖巧聪慧道:“爸爸,你别为难,其实我也可以转到弟弟那边去的。”

说完,还给贺彦灵使眼色,让他退后些,少挨点儿揍。

贺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自然无语凝噎。

“云云啊,贺彦灵这小兔崽子,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想跟他一个学校?”

贺含云扭过头去,一边用黑眼睛望着与自己一般模样、气质凶戾的弟弟,一边嘴唇蠕动道:“他现在欺负我,自己也会难受的,而且弟弟说他会改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好轻好轻,一是在和贺父说话,二是在向贺彦灵寻求一个保证。

而贺彦灵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仿佛自此改邪归正、兄友弟恭了。

但没人知道,他们私下的对话。

康复后的贺含云偷偷越过父母的警戒线,来到弟弟的房间,摇摇晃晃地去看望对方。

贺彦灵却把他当作断腿的罪魁祸首,依然没有好脸色。

但贺含云毫不介意,端了板凳垃圾桶到贺彦灵床边坐着,还冲瘫在床上的贺彦灵轻轻地笑,那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说:“你能感觉到吗,自我生病以后的不知道哪一天起,我们的感知就共享了。”

贺彦灵茫然不解,因为他并没有发觉到什么,还以为贺含云是在说胡话。

贺含云想了想,释然道:“也对,你躺在床上或许没发觉,但我能感受到。”

他在贺彦灵眼前摊开手掌,复杂交错的掌纹上放着两粒白色药片。

“你腿痛的时候,我只能偷拿妈妈的布洛芬吃,不然都没办法走路。你削水果不小心划破手时,我感觉自己的血要流干了。”

贺彦灵震惊地看着对方。

贺含云的表情很认真,可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不带病容,看着并没有什么“共享痛感”的衰弱模样,所以不具备说服力。

不像贺彦灵,本来断腿好的大差不差,但陈瑶书担心他有后遗症,硬让他在床上躺到了现在。

吊着石膏腿枯萎在病床上许久,屁股都要生褥疮了。

贺彦灵以为小绵羊似的讨厌哥哥终于要开始报仇,咩咩叫着来撒谎唬人了,于是冷哼一声,“你以为──”

“你以为我在撒谎是吗?”贺含云打断他的话,稚嫩容颜上青涩顿消,只剩下平静,“我可以给出证据。”

说完,银光一闪。

贺彦灵捂着手嗷地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腿上的石膏都要裂了,他以为贺含云给了他一刀,但往手心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一道伤痕没有。

再一瞧贺含云,对方左手拿着刀,右手虚握着,一线细细的血红从断掌纹末端流下去,滴在贺含云准备好的垃圾桶里。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不浓,但也足够让贺彦灵惊住,他捂着手骂道:“你疯了贺含云?”

而贺含云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温温柔柔一笑,“怎么样,这就是证据,现在信了吗?”

贺彦灵年纪小小,青春期就与叛逆期一同前来,对贺含云的反常表现虽然大感疑惑,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