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帝阿看着我的眼睛，直白道，“我自然也很期待，期待同阿焕的婚事。”

“......”看帝阿认真不似作假的神情，我暗道他真是个怪人，不过我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就是那金乌的真感情，谁知道他脑子里谋划的是什么呢？我只敷衍道：“如你所愿，总归少不了你的八抬大轿。”

不过就是给个妾室的名分，方家的嫡媳，可不是什么好位置，既然想坐上来，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帝阿见我说完就想走，低声道：“再留一会罢。”

他拉住我的手，“有个地方，一直想让你看看。”我自知若是帝阿不愿我走，我恐怕也走不出书房的门，便抬了抬下巴，冷淡地示意他带路。

帝阿丝毫不介意我的无礼，神色自若地牵了我的手出门去。他带我穿过小道，路过几个庭院，在一处唤做“东方红”的地方停了下脚步。

我皱眉看着这块牌匾，只觉得这院子的名字同辉阳殿里的其他院名格格不入，我心里一跳，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是昭儿的院子，名字也是他起的。”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帝阿淡淡解释道。

果然。

“少宗主取了个好名字。”我随口回道，心里却是疑惑帝阿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棵梧桐树，本来是长在山主的院子里。”帝阿指了指院子正中间那棵相当粗壮且高大的树，语气有些怀念，“因为昭儿喜欢，山主便把树移种到这里了。我们做了个秋千，就吊在那树上，由我陪着他玩，那时候昭儿小小的，还没有秋千高，需要我抱起来才够得着。”

“说来好笑，昭儿明明是羽族，却天生怕高。”帝阿眼里带着些笑意，“那时候的我是第一次带孩子，只想着逗他玩，故意把那秋千推得越来越高，昭儿怕得不行，却装作不在意，还道推得不够高。”

“只是从那秋千上下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是一副快哭的模样了。往日里总爱黏着我，这个时候就不愿再理睬我了，需要我亲自做了吃食哄他才会好。”

帝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无疑，那段时光对于他们来说是美好的回忆。

只是我笑得有些勉强，语气亦有些僵硬，“是吗。看不出来少宗主小时候是这般可爱。”

“只是后来，他长高了，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帝阿牵着我的手往里走，“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他对我有了怨念......”

帝阿拉着我进了姬昭的屋子，我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纸制小物件，我见过，那是叫做风筝的东西。我一边好奇地拿起风筝把玩，一边不甚在意道：“你们感情这般好，就算有隔阂，稍微聊几句，便能和好罢。”

“他......”帝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摇了摇头，“我......把他弄丢了。”

哦，这事我好像在姬昭嘴里听过，“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

“就好像，我一转身，他便不见了。”帝阿坐在一旁，看着我把玩风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又或许，是他自己走的。”

“哈？”我轻笑一声，“闹别扭？离家出走？”

“他被封印在灵虚宗的百鬼崖下。”

我的手一顿，这才把前因后果串了一遍，想起来是姬昭为了躲避系统，自己把自己给封印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语气平淡，“后来他不是出来了？正好我也在那......哦，想来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丝毫不怀疑帝阿清楚在灵虚宗发生的一切。

“他睡了十年才真正醒来......”帝阿皱眉，“再后来......”

再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喜欢吗？”

什么？我被帝阿这句突兀地话愣在原地。

“这个风筝是我做的。”帝阿指了指我手里的风筝。我有些意外，笑道：“你还会做这个？”

“昭儿吵着要玩，我没见过，只能去人族买了一个回来。只可惜那风筝极易坏掉，我便偷偷去人族学了，拿炼器的材料做了一个。”

笑意僵在嘴角，我将风筝放了回去，“前辈对少宗主真好。”

“阿焕喜欢放风筝吗？”帝阿单手撑着头，那暗红色的长发垂在腰间，金色的眸子注视着我，“喜欢什么样的？我为阿焕做只风筝吧。”

“不必了。”我拒绝道，“又不是没玩过，方家还缺一枚风筝吗？小孩子的东西，我如今也不需要。”

帝阿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晚辈要告辞了。”我直言道，“前辈还有其他事吗？如果只是带我看一眼少宗主曾经居住的院子，那么晚辈已经看完了。”

“阿焕在生气吗？”帝阿拉过我，“抱歉，说了很多昭儿的事。”

我有些疑惑，“生气？我生什么气？”

“阿焕一直抵触着我，我以为阿焕还想着昭儿。”帝阿摸了摸我的脸，“便想着带你来看看......但好像，做了多余的事。”

“不。”我皱眉道，“您想多了。”

帝阿盯着看了我一会，最后在我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无奈道：“好吧。”

我狠狠地当着他的面将嘴擦了个干净，冷声道：“晚辈可以走了吗？”

当然，我也没有管他同不同意，说完便转身走了，一直走到拐角处，都没有见他出声拦我，我转头看去，只见他站在院落中央，出神地看着那棵梧桐树。

真幸福啊，姬昭。

我在姬昭的那个年龄，我的小时候，在做什么？

在拼了命地活下去。

我幽幽地想着，所以姬昭死了，我仍旧活着。

我在心里大声笑了起来。

60.

我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毕竟当时是被帝阿带回来的，除了平日里换洗的衣物，剩下的东西都在我的储物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