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想回师父的院子，那样的师父实在是太过奇怪，我并不想应付。就这般回了灵虚宗也好，这样我最多也就是躲一下师父，再也不用夹在师父和帝阿之间，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不过......帝阿同姬昭之间的羁绊比我想的还要深，但我不知道他把这一切说与我听究竟是为了什么？姬昭死了让他心有愧疚？他这般待我，难道是出于此意？还是说......他故意这般做，只是想骗我放下对他的戒心？
我皱着眉细细思索，把诸多可能想了个遍，心道不管你帝阿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可能被你牵着鼻走。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房门一关，谁也不想见。掏出储物戒里的黄泉水专心修炼，等我从打坐的状态中醒来时，看窗外已是月上柳梢了。如今我刚碎丹成婴，换做是旁人，巩固修为尚且需要几个月，而我不过借用了几次黄泉水，元婴初期的修为便已经是稳固了，但我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提了剑到院中演练了几次剑诀，直至灵力在脉络中悉数流转，我才舒了一口气，回房休息。
在梦里再次见到姬昭的时候，不同于以往的看好戏，看着这个被迫演戏当舔狗、一心求死却不得的“我”，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快意。
姬昭说过他曾向帝阿求救，想来帝阿对姬昭这般好，到最后也没有相信姬昭，没能将他带离系统的掌控，怪不得姬昭那般怨恨。我冷哼一声，求人不如求己，倘若姬昭自己足够强大，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当然......若是他求求我......
我承认我是有些嫉妒小时候的姬昭，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我成长为了比他更厉害的人物，若是他求求我，不管是出于胜者的优越，亦或是对可怜之人的施舍之情，或许能让我大发慈悲地帮上一帮。
只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来做什么？”姬昭将眉头一皱，对眼前之人的到访似乎有些意外。
我亦有些意外，这是我第一次在梦里瞧见纪涯。
此时的他，比我在灵虚宗见到的样子更为稚嫩一些，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掌峰的弟子服饰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又有着青年的稳重，他身姿挺拔，身后负着一把细直的黑色长刀。
“阿焕......”纪涯语气有些局促，尽管脸上带着些不安，但身体却固执地守在门口，不让姬昭出去，“我想和你谈谈。”
“如果你的谈谈指的是戚飞舟，那你不用再来了。”姬昭有些无奈，但我从他眼里看出几分故意，“我对师弟一心一意，你不必再劝。”
“你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系统似乎也察觉到了姬昭有意找茬，急忙道：“不要多说其他的。”
姬昭冷笑一声，对系统道：“你急什么？”
“我......”纪涯偏过头去，我瞧见了他眼里的失落，“我知道，但是......”纪涯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再抬头时，眼里满满都是执着，“可是戚飞舟喜欢的是晏真人不是吗？阿焕你，你明明知道晏真人对戚飞舟的心思......”
“要喝酒吗？”姬昭笑着打断了纪涯的话。
“什，什么......”纪涯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愣住，神情有些犹豫。
我知道纪涯在犹豫什么，因为我知道他酒量尚浅，喝不了一两杯，不知道这姬昭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想必没安好心。虽然不知姬昭酒量如何，但我的这具身体酒量还不错，彼时先喝醉的一定是我那小竹马。
见纪涯迟疑，姬昭不容分说地拉过纪涯的手，将他往院里带，可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你我许久未见，说这些有什么趣，今天正是赏花的好天气，不如来我院中小坐，喝上几杯，岂不美哉？”
我见纪涯被拉得一个踉跄，眼神却止不住地往“我”拉住他的手上看去，那眼神似惊似喜，我不由得眼皮一跳，隐隐约约看出些不对劲来。
但很快我又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去，暗道自己莫不是自作多情。
姬昭将纪涯拉到院里开满繁花的树下，又从里屋掏出一壶酒来，将地上收拾妥当，便招呼纪涯坐下来。姬昭显然是此中老手，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哄得纪涯迷迷糊糊喝下几盅，我暗骂纪涯为何那般老实，先前那股劝人的执拗劲哪去了？
纪涯当真不会喝酒，几杯下肚，眼神就开始迷离了，脸上也飞来一些红晕，只是喝醉的纪涯安静不少，不再劝“我”，也不再同“我”讲那晏真人和戚飞舟如何如何，只是沉默地坐着，如果不是他还睁着那双浅色的眸子，我都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把他灌醉了？也行。”系统似乎没什么意见，“就这样让他回去吧。”
“谁说灌醉纪涯是为了让他回去的？”姬昭挑眉。
“纪涯，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纪涯没出声，只端端坐着。姬昭又叫了几次，但都没有反应，姬昭问系统：“往日里方景焕怎么唤的他？”
系统回忆一番，“小纪哥？”
“哦......”姬昭拖长了音调，转眼又笑吟吟道：“小纪哥，你看我是谁？”
纪涯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语气轻柔，“阿焕......”
“嗯。”姬昭好整以暇地看着醉酒的纪涯，好奇道：“你为什么总是阻止我喜欢戚飞舟？我不能喜欢他吗？”
“他，他对你不好......”纪涯似乎有些着急，又因为醉酒的关系，话有些吐不明白，“他喜欢的是......是晏真人，他，他心里没有阿焕......”
“你觉得戚飞舟和晏关才是一对？”姬昭挑眉，却见那纪涯轻轻点了点头，完全没觉得“我”直呼师父的大名有什么问题。
“系统，这可是大问题啊。”姬昭显然有些幸灾乐祸，“纪涯不是攻三吗？他怎么能觉得戚飞舟和晏关是一对呢？”
系统冷哼一声，不愿说话。
纪涯也是那剧本里戚飞舟的裙下之臣？我虽不懂那攻三是何意，但比之姬昭是攻二的身份，我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小纪哥，你该不会喜欢戚飞舟吧？”姬昭微眯了眼睛，“所以你才故意那么说，那般劝阻我。”
“不！”纪涯睁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又因为醉酒，摇摇晃晃地蹲下了，他将半个身子越过地上的饮具，看向“我”的眼神真挚又明亮，“我喜欢....我喜欢的是......”
“你不要说了！”我几乎逃避地叫出来。
但梦境显然并不理会我的情绪。
“我喜欢阿焕。”纪涯将这句话咬得极为清晰。
姬昭懒散地笑着，听完之后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你喜欢我啊......”他坐直身子，凑近了纪涯，“可我觉得恶心。”
姬昭抬手掐了个水诀，冰凉的水径直往纪涯脸上拍去，望着纪涯那陡然清醒又苍白的神色，神情冷酷道：“醒了吗？醒了就滚，往后你不要再来了。”
原来是这样。
纪涯说他曾经酒后说了不好的话惹我生气，原来是这件事......
看着纪涯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我心绪有些复杂。
“你......”系统欲言又止，“你的行为有些脱离方景焕，他不会对纪涯说这么重的话，等他回过神来，难免会发现端倪。”
“嗯。”姬昭丝毫不在意，“可是我赶跑了纪涯啊，这样他就不敢再来了，也不会发现我不是方景焕这件事。他大概会躲在难堪的情绪里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