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命剑早在第一域渡雷劫时便碎掉了,倘若把方涟溪的这道神魂连带着系统一起炼成我的本命剑,把他们变成本命剑灵一般的存在受制于我,那么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着再反抗我。

108.

我看向帝阿,不觉有些庆幸他似乎是站在我这一边,没有他的半枚神格,我根本无法拿下系统。

我忍不住想,换做是常人,想必帝阿很轻易便能获得其信任,但我是个本性恶劣又多疑的人,他已经帮我至此,我却还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要是当着他的面炼化方涟溪的神魂,他又当如何看我?

我盯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缓缓开口道:“前辈,我要炼制法器,帮我。”

帝阿闻言抬手设下结界,纵是复千疏也无法再踏足一步。

复千疏被拦在结界之外毫无办法,迫于帝阿的修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甘地看着我,不安道:“炼制法器?”

我也无需多言,只速速展开聚魂幡,无数冤魂飞散而出,他们嘶吼着疯狂撞在结界上,然后碎成一团黑雾散去。

帝阿对此无动于衷,他只是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示意帝阿把方涟溪的神魂投入其中,接着我又取出一枚剑胚来,咬破了指尖任血滴落上面。

没有炼器的炉火,只能取我雷灵根的心头血代替。见我抬手又要取心头血,帝阿制止了我,我正疑惑,却见自他指尖绽出金色的火焰来,金乌一脉的三阳火包裹了剑胚,又将方涟溪的神魂裹进去。

不需要我多言语,帝阿便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有半枚凤凰神格的加持,此前耗费了大量能量的系统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住手……住手!”结界之外的复千疏已经快气疯了,“方景焕你在做什么,你要炼化了你的哥哥?你杀了他一次还不够吗?!”

剑已成型,方涟溪小小的身形在火中渐渐消失,我逼出自己的雷灵根强行同剑共鸣,不出意外遭到了剑的拒绝。

“滴!滴!滴!检测到暴力入侵,即将开启防御模式。”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意识到那是系统在说话。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抗拒着我。

此时本命剑已经成型,只差最后的契约,而方涟溪的神魂和系统俨然已被炼化成剑灵的形态,他们被束缚在剑体内,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着我的神识。

但我早就是出窍期的修为,有帝阿的帮忙,想要彻底炼化这把剑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涟溪的神魂是最先没能坚持住的。他的这道魂魄似乎比娘亲给我的那个更为惧怕我,我只是用修为做了简单的施压,他便很快败下阵来,唯有系统还在重复着那无用的话语。

耳边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那一瞬间我微微侧头,雪亮的剑身自虚空中闪现,堪堪贴着我的脸划过,我尚且来不及感受脸上的痛楚,阵法之内,一个女童身形的黑影疾速向我袭来。

炼到一半的剑被我反手握住,催动雷灵根将天雷之力灌注到剑身,我掐着剑诀直接迎了上去。

复千雪根本接不住这一剑,手中的剑被震飞成两段,她那早已是傀儡的身体被无形的剑气正面击中,傀儡身碎了一地。

我将视线挪到一旁的始作俑者复千疏身上,直白道:“别挣扎了,不过是无用功。”

复千疏苍白了脸色,她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剑,咬牙道:“你根本……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好,她要自爆!”帝阿神情不再淡然,他匆忙出手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接近出窍期的修为陡然间在眼前自爆开来,那恐怖的冲击力直面我们而来,我只来得及抬手将抵御的剑阵布到一半,便被血红的景象遮住了视野,随之而来的,是不容我拒绝的怀抱。

有人全身心地护住了我,替我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我来不及擦拭溅落到脸上的零碎血肉,伸出手有些颤抖地碰了碰眼前人的身体,探出去的神识告诉我,内里的脏器已全然碎掉。

纪涯低垂的头靠在我肩上,安静得像个真正的傀儡。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强迫自己冷静地收好纪涯那几乎快要消散的神魂。

纪涯他是个只有一魂一魄的傀儡身,在复千疏自爆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用灵力护住自己,只知道用身躯替我挡下一切。

没关系。

我劝导着自己。

纪涯早就死了,那样的身体就算四分五裂也不算什么。

我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没用,我还是阴沉下脸来。

突如其来的怒气席卷了我,纪涯救下的分明是我,可我却有一瞬间的怨恨,恨他,也恨我。

杀了系统......杀了它!

被我当作阵眼的小方涟溪,被系统好好保护着,他抱着双膝坐在角落,没什么感情地注视着我。

直到被微弱的咳嗽声打断了纷乱的思绪,我才想起来,帝阿……离复千疏最近的帝阿!

我猛地向前方寻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一双巨大的红色羽翼半伏着,说它是红色,只因为赤红的血肉零碎地挂在破烂的羽翼上,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地,暗红色的长发凌乱地糊在肩头,我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他原有的发色,还是血。

帝阿勉强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担忧地看向我,苍白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鲜血很快涌了出来,帝阿费力地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欲坠。

他用羽翼替我们抗下了近乎出窍期的自爆。地下室内的碎石在他身后被震塌了一地,堵住了所有的出路,唯有被他挡下的空间还暂时完好。

“前辈……别睡,撑住!”纪涯尚且伤成这样,帝阿的伤势我已不敢再想。

我将纪涯放到地上,冲过去查看帝阿的情况。他的羽翼比我看到的还要伤得重些,羽翼对于像帝阿这样的妖族,几乎是如同力量源泉一样的存在,如今伤成这样,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这般的大能,明明可以自己逃跑,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思绪有些混乱,理智告诉我,这是绝佳的机会,就这样放任纪涯和帝阿死在这里,既守住了我的秘密永绝后患,还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归结到魔域之人身上。

对……我应该这样做,我本应该这样做。可是……该死,我在犹豫什么?

“走……走!”帝阿死死捂住嘴,可还是挡不住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他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我,“这里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