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清阵中之人的一瞬间，我飞起一剑斩向那一旁的复千雪，可就在飞剑碰到她的时候，复千雪整个人犹如镜花水月般散去，落空的飞剑插入背后的石壁上，惊起满室的尘土。

但这只是我的虚晃一招，早在灵剑飞出的一刻，我已闪身到方涟溪身边，手中蓄起灵力凝成长剑向他斩去。

这是极快的一剑，破空之声犹如雷霆在耳，空气似乎都要被这凶狠的剑气撕裂燃烧成两半，这由出窍期修为凝结而成的一剑，却在落下时被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挡下，没有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只激起声势浩大的震荡余波。

我入阵与方涟溪不过两步的距离，却伤不了他分毫。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倒也猜到这怪异的屏障是系统搞的鬼，只是没想到这道方涟溪的神魂在它眼中竟这般重要。

小方涟溪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他发着抖，紧紧抱住身前的纪涯，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藏进了纪涯怀里，单只露出一只左眼，不安又恐惧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暗道先前听姬昭建议试图干掉戚飞舟时，系统也不过是借方涟溪之手搅我的局，如今杀个小小的神魂，系统却花这么大力气阻拦我，这股明显不同于修士和阵法的力量，就仿佛系统亲自上阵一般。

而方涟溪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也要把这一魂剖离出来，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想来这系统应该是认了方涟溪当宿主，却没想到方涟溪也是个狠人，宁愿神魂不全，也要把系统剖离出来。

复千疏根本来不及反应，似乎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眼下看见我的剑被拦下，不着痕迹地轻舒一口气，恭敬地对我又一礼身道：“这是尊上设下的阵法，方哥哥也不用白费力气了。只是……如果尊上身死，作为阵眼的这一魂便会消散，整个阵法都会坍塌，只怕纪公子也难逃一劫。”

我看向隐在阴影里的复千疏，缓缓道：“倒是小瞧了你们的手段，圣女这是在威胁我？”

“不过是请求罢了。”

女人垂下一双平日里冷漠至极的红瞳，愣愣地看着那阵法中胆小到藏进纪涯怀里的小孩子，“或许没有人期许尊上能活下来……但我待在尊上身边的时间太久，与你同他长大的时间不相上下，我早已把他当做我的亲哥哥，我不会不救他。”

“圣女之忠心，我该说一句佩服吗？魔尊可不见得真把你们当家人。”

把那个不比我良善的方涟溪当做家人？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也不必嘲讽我，我知道你想置他于死地。”复千疏闭眼长叹一声，“但你总归是在意纪公子的不是吗？”

我打量复千疏许久，才缓缓拉开嘴角笑道：“……当然，我非常在意他，圣女想让我做什么，才肯放过他呢？”

复千疏闻言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的波动：“你同尊上乃是命运相连的双生子，还请方哥哥同尊上的神魂换位，暂时代替他坐镇这锁魂阵，只待尊上神魂归位、渡劫回来，自会带方哥哥出来。”

“你要我换出魔尊的一魂？”

真有意思，方涟溪剖离出这一魂是为了把寄宿自己的系统分离出来，不知情的复千疏却要将之送还，这究竟算是救人还是害人？

不……我眼神一凝，突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系统的手段吗？

就如同当年我将戚飞舟推下百鬼崖，却意外解开了纪涯身上的封印一般，系统拼凑了无数个巧合，只为一步步达到它的目的，把自己从桎梏里解放出来。

我突然明白了眼下方涟溪和系统正在进行怎样的较量。

但我神色未变，在意识到系统的企图后，看着复千疏被系统扯着命运提线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可怜又可笑。

“方哥哥救尊上，也是救纪公子，时间不等人，还请方哥哥尽快动身。”复千疏没看出我的不对劲，只一心想让我把方涟溪的神魂换出来。

纪涯站起身来，他一手牵着小方涟溪，另一只手向我伸来。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也不知究竟是被复千疏操控，还是被收走了原先的那一缕神魂。

我将目光投向小孩模样的方涟溪神魂，或者说，系统的宿主，而袖中的小鸟啄着我的手腕，帝阿并不希望我就这么按复千疏的话去做，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他的鸟喙。

我抬脚两步站到纪涯身边，只见他把方涟溪的神魂轻轻往外一推。小方涟溪被推了一个踉跄，抬头无助地看向纪涯，而复千疏蹲在阵法边，对着小小的方涟溪有些着急道：“尊上，到千疏这里来。”

小方涟溪迟疑了一瞬，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向复千疏跑去。

可就在他即将迈出阵法一步之时，他面前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再一眨眼，我便看见帝阿抓着方涟溪的神魂出现在阵法中央。

“你？！”复千疏如临大敌，几乎是尖叫着出声道：“帝阿！你为何在这里！”

我几乎无法近身的神魂，却能被帝阿轻松提在手里，我果然猜得不错，这世间唯一还能和系统相对抗的东西，就是神格。虽然帝阿只有半枚，但对付如今残缺的系统，已经足够了。

帝阿一边一手提着方涟溪的神魂，一边闻言抬眸淡淡看了一眼复千疏。

“放开他！”女人惊慌又忌惮，身上魔气几乎是奔涌而出，却又在帝阿面前停住，再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复千疏咬了咬下唇，不甘心道：“帝阿长老，这是我们魔域的事，你们昆仑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

“阿焕并非魔域中人，他是我的人。”

刚把聚魂幡从储物戒掏出来的我手一顿，木着脸只当没听见。

复千疏的一双红瞳死死盯着我，“方哥哥，你们把阵眼破坏掉也无济于事，阵法坍塌，纪涯也躲不了。”

“谁说我要破坏阵眼。”

我淡淡说着，抬手将方涟溪的另一道神魂从聚魂幡里扯出来，我指尖灵力凝剑，将他一剑穿胸钉死在阵眼处。

新的阵眼已成，阵法也没了坍塌的趋势。

神魂自然是死不了，却难逃苦楚。被我当做新阵眼的小方涟溪在地上满眼流泪地苦苦挣扎，他不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般对他。

“好痛……救救我……”

而帝阿手里的那道神魂，仿佛已经忘记了挣扎，只是可怜地发着抖。

复千疏已来不及惊讶我手里为何会有方涟溪的另外一道神魂，她收了魔气跪在地上，红着眼眶恳求我：“方哥哥，不要这样，他没有做错什么……”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尊上……哥哥他很在意你，他总是去灵虚宗悄悄看你，你记得吗，我被昆仑抓住的那次，也是因为哥哥想去看你。”

“明明自己的神魂不稳，明明被宫中长老刁难，却一直惦记着远在灵虚宗被众人拥护的你……方哥哥，没有神魂的归位，他真的会死的。”

“你太吵了。”我皱了皱眉，无视了她的话转身向帝阿走去。

帝阿手里的这道神魂被系统占据着，我在发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心里便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我要把他们炼成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