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年,四月十三,韦护投降。这一仗打了不足半年,大凉和突厥的联军,都没把于?嬲蚬ハ吕矗?就收到韦护的降书,还真是出乎意料。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以大凉目前的国情,并不需要急切地扩张土地。因为去年的蝗灾,现在农耕商贸更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想来韦护的铁甲军几乎全军覆没,骨力裴罗也被燕琼重伤,五年十年的,他们也不敢再造次。趁着春季未过,赶紧处理完后续事情回满城才是正事。

不过这后续事情也非好做,签署停战协议之前还得商量停战的条件。突厥缺粮,让韦护给他们提供粮食和劳力。大凉虽是闹过蝗灾,但是地大物博,江南条件气候适宜农作,倒也不必求粮。梁玉?Z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加强兵防和商贸,毕竟西北并不如江南养人,总得给老百姓安稳的环境和生活的出路。西北矿藏多,可大凉的炼金术却是不大成熟。于是梁玉?Z就让韦护出一百位炼金术士,来大凉教授炼金之术,还要开放贸易,降低大凉出口到韦护的关税。大凉的条件虽然不是明抢,但是长久暗夺也能把韦护掏空了。但是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愿与大凉闹难堪,毕竟此次是韦护战败。不过盟友可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大凉和突厥关系素来不好,谁知道过几年这俩会不会打起来。如果打起来,他韦护也不会善罢甘休,总要从两者之间选一个盟友。

“于是你就答应韦护把兰阳郡主留在大凉和亲的要求了?”

“嗯。”

离驻扎地不远的河岸旁,梁玉?Z正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垂钓。燕琼坐在他的旁边,看着那晕开水圈的河边,心里有些担忧。“尉迟文茵可不是什么可怜娇弱的女子,你把她留下,万一她有了什么主意,你能防得住吗?”

梁玉?Z却是不以为然,“怎么防不住?她自从被抓就之后就一直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劳力,也没见着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啊?”

“你这是没被狐狸咬还不知道对方有多狡猾。”燕琼叹了口气,说到:“她可是天天拐着弯耍着小心思从旁人那里打探机密,而且她不过是个郡主,你何不要求韦护的公主来和亲,岂不是更好绊住韦护的腿脚?”

“切,军中机密也就你我和几个高级将领知道,她能从哪些喂马的做饭的嘴里边套出来啥啊!无非就是想打探你的消息。”梁玉?Z咧咧嘴,话里面一股子醋味,“这小丫头片子见你一面就对你念念不忘的,要是他们韦护的公主也对你一见钟情了怎么办?本王可应付不过来那么多情敌。”

燕琼听梁玉?Z这么说,颇有无奈之感――自从回应了梁玉?Z的感情之后,他本以为这孩子不会再分心分神去想情爱之事,没想到对方却愈发任性起来,看着他与谁亲近就要上来打断,搞得萧文宇最近都不敢当着秦王的面给他汇报军中事务。

不过反过来想,梁玉?Z也是为了自己。他被俘之后,很多人见着他的面容,梁玉?Z硬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本事,瞒天过海,将士们没怀疑当初带他们攻打韦护铁甲军的不是燕琼。再像容医师、阿檀这些信得过的人,梁玉?Z干脆就告诉了他们燕琼被俘的真相,他们也不会说。至于李长风、林邵和路行之,这仨人精,光感叹燕琼这样貌了。特别是李长风,现在见着燕琼还说:“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你说你武艺高强,饱读诗书就算了,你长得还这么惊天动地,我这做兄弟的心里都要嫉妒了!”

惊天动地这词实在别扭,不过燕琼也知道李长风的人品,他肚子里面就那么点墨水,怕是这个成语也是想了老半天才想出来的。李长风虽是行事豪放不羁,可为人还是谨慎的,他也不去问燕琼那面上的刺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认准了燕琼是个精忠报国的好兵,这辈子也就不会改变看法。

于是这难办的就剩下尉迟文茵了――梁玉?Z知道燕琼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受过墨刑的事情,可尉迟文茵好歹是韦护的郡主,他也不会滥杀无辜,可放她回去指不定这小毒女会怎么宣扬燕琼的事情,最后想了想,还是把她留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免得她出去泼燕琼一身脏水。

可他似乎忘了,这兰阳郡主可不似他帝京的姐姐们修身养性。尉迟文茵一听说梁玉?Z把她去大凉和亲,吵着闹着要找梁玉?Z理论。闯进梁玉?Z营中的时候,还打伤了几个人。

“梁玉?Z,你凭什么让我去你们大凉和亲!”

这刺耳尖细的声音震得梁玉?Z耳朵疼,他揉了揉眉心,冷声问到:“谁让她进来的啊?”

追着尉迟文茵进来的将士赶紧跪下,道:“殿下,是她自己非要来的!”

“那你们就不能拦住她?”

那将士颇有为难,支支吾吾道:“殿下……这我们拦不住她啊……”

梁玉?Z闻言,皱眉摆手,那将士就站起来退到了一旁。抬眼看向尉迟文茵,梁玉?Z说:“不是本王要你们韦护和亲的,是你们的罕王骨力承宗非要和大凉和亲。”

“那你可以不答应啊!”

“嘿,自古成王败寇,我赢了我为什么不答应啊!”

“那你可以让韦护的公主们来啊,我三个表姐呢,随便一个来就可以了!”

梁玉?Z瘪瘪嘴,心想这小毒女是脑袋缺根弦还是怎么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骨力承宗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才让他留下尉迟文茵,而且尉迟家在韦护势力滔天,早就对皇室造成了威胁。把尉迟家的独女留在大凉,也好牵制他们的势力。

“兰阳郡主啊,你呢,现在是韦护送给我们大凉的赔礼,我是看你可怜,才没把你关起来。你若是再这么无理取闹,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听梁玉?Z这么说,尉迟文茵冷笑一声,高声说到:“你说的好听,你要是真是正人君子,还会让我这一个娇小可怜的小女子去马厩喂马挑粪嘛!我一个郡主,每天身上都臭烘烘的,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梁玉?Z闻言,脑中闪现这小毒女挑粪摔倒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尉迟文茵见他笑得如此猖狂,更是气愤,大喊道:“梁玉?Z,我杀了你!”

她举起拳头就要冲向梁玉?Z,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牵制住了身体。她愤怒回头,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愣住了。

“燕……燕琼!”

梁玉?Z也是一愣,然后笑着问道:“燕琼,你不是去和哥舒伯商量何时退兵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琼却是没有回答梁玉?Z的话,他松开尉迟文茵的手,温声说到:“既然郡主是要来我大凉和亲,到时候必定是夫人地位的贵人,那现在就是我们的客人。以前是因战事照顾不周,现下两国应当友好,我们秦王殿下会好好照顾郡主的。”说完他便看向梁玉?Z。

虽是戴着面具,梁玉?Z也知道燕琼现在的表情是有多严肃。他轻哼了一声,说:“好了好了,你以后不用去喂马挑粪了。好好呆着,别没事找事就成。”

尉迟文茵一听这个,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方才的张扬跋扈遽然烟消云散。她拉住燕琼的胳膊,喜眉笑眼地娇声说到:“燕琼,谢谢你啊!我现在没事了,你一会儿是要练兵,还是做别的什么,我能一起去吗?”

梁玉?Z见此,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说实话他对尉迟文茵一点好感都没有,不仅是因为这丫头给燕琼下毒,更因为他察觉出来尉迟文茵对燕琼心存好感。这丫头聪明的很,肯定看出来真狼首是当初她抓的那个了,可她却没有戳破,反而时不时对燕琼嘘寒问暖,这分明就是有非分之想!燕琼现在是自己的爱人,她居然对燕琼如此温柔,这不是当着自己的面敲墙角的吗?!!

好在燕琼总是能将此事处理的十分得到,他不作声色地把尉迟文茵的手拂开,然后拱手对着梁玉?Z,道:“燕某与秦王殿下还有事相谈,今日就只能拂了郡主的好意了。”

梁玉?Z也紧着说到:“对,本王和燕将军还有许多要事要商议呢。你这小丫头片子赶紧回去,多读点书,修身养性吧!”说完他拽了一下燕琼的胳膊,让这人靠自己近点。

尉迟文茵又想骂梁玉?Z,可她一看燕琼正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心想着可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蛮横无理,于是轻声细语地说:“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找你。”

燕琼笑着点点头。

等尉迟文茵一蹦一跳地出了营帐,梁玉?Z秉退了待命的将士,然后这一肚子火就立刻憋不住了。

“你居然答应她改日找你?!!”

“我只是点了点头,又没有出言应下。”

“那你还对她笑得那么明媚灿烂!”

见梁玉?Z如此着急,燕琼忍俊不禁。他说:“你怎么跟一个小丫头斗上气了?”

“就她那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我不跟她计较那时我大度!”梁玉?Z说完,却见燕琼皱了皱鼻子,四下看了看,又凑近自己身上闻了闻。他顿时困惑,问到:“干嘛啊?”

“嗯……”燕琼拖长声音,慢悠悠地说到:“我在想,我们秦王殿下要是大度,怎么会满身子醋味呢?”

听他这么一说,梁玉?Z顿时面子有点挂不住。自他与燕琼相识他就没少被对方打趣,燕琼是仗着比自己年长逗他玩,他还真就每次都上套,看着燕琼那玩味的笑容也只能急着干跺脚。不过现在他想明白了,这人不就是把自己当小孩欺负自己年纪小吗?现在他们既然都认定彼此,他也不需的要靠着年幼来磨这人心软。

于是在燕琼还笑着的时候,他欺身上前,重重亲上这人的嘴唇。燕琼顿时愣住了,可他瞬间又回过神来,起手就要推开梁玉?Z。对方却是反应极快地后退了一步,但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在自己的嘴唇上轻咬一下。

微微的痛感化为炙热从嘴角蔓延至耳根,燕琼吃惊地看着梁玉?Z,“你干什么啊?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梁玉?Z却是抱着双臂,一副“看到就看到呗”的无所谓样子。

燕琼可没他那么心大,他赶紧转身看了看营帐外,确定没人发现里面的动静才转回身,语气颇为严肃地对梁玉?Z说到:“玩闹要有度,以后在外面不准这么无理取闹!”

“我哪有无理取闹啊!我就是亲亲我的心上人,有什么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