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尉迟文茵画完穴位,梁玉?Z也不再与她相说,拿着纸就跑出了牢房。看着再次锁上的牢门,尉迟文茵急得直跺脚――果然大凉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从牢房出来,梁玉?Z就赶紧跑回了自己的营帐。他把尉迟文茵画的穴位图给了容甫,容甫看过,又听秦王说这男子所中之毒含有迟紫草,便立刻开了新药方,让阿檀去配药煎制,然后拿出施针的工具。
“殿下,臣要给这位郎君施针了,还请殿下回避。”
梁玉?Z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礼节,他说到:“本王不走,本王就在这里陪着他。”
容甫有些为难,“殿下,这施针逼毒,过程疼痛难忍,臣怕您看着,于心不忍啊。”
“既是如此痛苦,我更应该陪着他。”梁玉?Z看着燕琼毫无生气的面容,难以诉说的感情积聚在胸口,他对容甫说到:“容医师给他施针吧。”
见秦王殿下如此,容甫也不好再劝,“那就请殿下帮忙扶着他坐起来,撑着他的身子。”
扶着燕琼坐起来,梁玉?Z小心的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明明是驰骋疆场,高大威猛的将军,如今却这般病态,显得瘦弱无助,着实叫梁玉?Z难受。他将燕琼搂在怀中,看对方皱起眉头,便知道这施针的过程是有多疼。那针扎在燕琼的胸口,疼在梁玉?Z的心上。想曾经他陷于危难之中时,燕琼总是如天神降临一般,保护他。他还记得当初被野狼围攻,他受伤之时,燕琼陪在他身边,轻声说着话安稳他。虽只是哄人的话,自己当时靠在他的怀里,却也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于是他抓紧燕琼的手,轻声在对方耳边说着:“你别怕,我陪着你,一会儿就好了。”
可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梁玉?Z这心也一点一点裂开。好在容医师医术高明,施到第十针,燕琼终于吐出一口黑血。他不住咳嗽,梁玉?Z急忙给他顺背,“你怎么样啊?好些了吗?”
这一声声咳嗽震得胸口疼,燕琼稍微恢复了点神志。他微微侧头,看着梁玉?Z,叫了一声“小九”。
虽是声如细丝,梁玉?Z听得却是真真切切,他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赶紧应着:“是我,我在。”
“殿下,这位郎君体内的毒已经逼出,无性命之忧了。只是还需汤药调理,清除体内余毒。另外,手上的伤也得好好看护。”说罢容甫便退出了营帐。
听容甫这么说,梁玉?Z简直要喜极而泣,他默声念着“没事就好”,燕琼却是又咳嗽了两声。他不禁一吓,轻手轻脚地扶着人躺下,温声问到:“你还疼吗?”
燕琼虽然醒了,却没什么力气答话,他微微摇头,然后看着梁玉?Z。一看对方的眼睛,梁玉?Z就知道燕琼想问什么,他笑着说到:“我没事,将士们也没事,中路的将士答应了,但是骨力裴罗跑了,想必剩下的逃兵也撤出葛旗里了。”
燕琼闻言,面露轻松,可是瞬间又被疲惫侵袭全身,不得不闭上眼睛。梁玉?Z见此,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到:“若是有事,我来处理,你好好睡会儿吧。”
听梁玉?Z这么说,燕琼真是放心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梁玉?Z坐在床边,轻抚上燕琼的脸庞,“以前总是你救我,这次好不容易换我来救你,却还是让你受了如此大的伤。若不是为了怕我被骨力裴罗打伤,你也不会如此拼命。”
“本王保证,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以后无论到哪里,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我还很重要话,没对你说呢。”
我还在等,你的回答。
人都是这样,感情充沛的时候那些旖旎的遐想便在梦境中悄然绽放,然而无论它多么宁静怡人,或是繁华喧闹,终究会在清醒的那一刻,随着呼吸消散不见。没人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也没人会知道,有人会为了某人的梦耗费自己全部的生命。
第二日燕琼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梁玉?Z这一天都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喂药这等事情,也是亲力亲为。就这样过了四天,到了第五天晌午,燕琼总算是醒了。他一睁眼,便看见梁玉?Z眨巴着双眼略显吃惊地看着他,就有些想笑,可这一笑又扯得胸口疼,最后又咳嗽起来。
见燕琼醒来,梁玉?Z本是心中欢喜,可听见他的咳嗽声,又揪心起来。他给燕琼顺着胸口,又端着水要喂他。燕琼说自己能喝,却被他厉声拒绝,“你手伤着,怎么能自己来。听话,我喂你。”
燕琼一愣,抬起手看了眼双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又看梁玉?Z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好乖乖听话。他撑起身子,梁玉?Z就赶紧扶他,然后把水送到他的嘴边。他抿了几口,觉得稍微舒服了点,“可以了。”
梁玉?Z把碗放下,回过头时却见燕琼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怎么,还难受?”
燕琼摇摇头,“我睡了多久?”
“四天。”梁玉?Z知道他担心什么,赶忙说到:“你放心,骨力裴罗已经逃回韦护了。而且咱们还抓了他们几个将领,一时半会儿不会开战的。”
燕琼闻言稍微松了口气,思索片刻,他对梁玉?Z说到:“如今骨力裴罗已经撤回韦护,我们还得往前进攻,但是不必夺城。”
“我知道你的意思。”梁玉?Z说,“我已经让李长风和萧文宇去与哥舒伯相谈了,他们明日就要起兵,攻打韦护的于?嬲颉!?
“明日就起兵?一切可准备妥当?”
“自是准备妥当了我才敢下令。”眼见燕琼就要起身,梁玉?Z环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放心,骨力裴罗的主力军都被打的七零八落了,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况且咱们与韦护的恩怨,最终还得靠谈判解决。此次进攻只是为了给对方点教训,有李长风和萧文宇带兵足以。你啊,就别操心了,好好休养。”
“我……”
“你什么你!我都守着你四天四夜了,你醒来就知道军务战事,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啊?”梁玉?Z又故意撒娇打诨,果然燕琼瞬间就没了脾气,乖乖放松了身子。他不仅露出笑容,扶着燕琼躺下,还念叨着:“这才对嘛,你不赶快好起来,还怎么当封狼狼首?”
燕琼的目光细细看过梁玉?Z的脸,这人虽是笑着,可下巴的线条明显消瘦了许多,眼下也有些乌青,想必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燕琼这心里泛起一股愧疚和怜惜,温声说到:“这几日辛苦你了。”
“可不是,我都要累死了!看着你老是不醒,我这心里就跟踹了个兔子一样,坐立难安。”梁玉?Z故意这样说,见燕琼眼中更是充满疼惜,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拉起燕琼的双手,捧住自己两侧的脸颊,糯着声音说到:“可是我一想,你又是因为我才身陷险境,便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替你受罪。你总是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却保护不了你,是我太过大意。所以我就想,等你醒来,我一定好好和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这一字一句满是柔情,看着梁玉?Z满脸真诚的模样,燕琼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眼看着梁玉?Z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这种感觉十分微秒。似有欣慰,也有担忧。特别是当他知道对方对自己怀有思慕之情时,他总觉得这样不对。然而更让他苦恼的是,他竟然也察觉到自己对小九的那点恋慕。不是对梁玉??的那种钦佩敬仰,也不是对梁玉琨的那种依靠眷恋,而是一点都不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失落伤心的神色。这种感觉好似一张越拉越紧的弓弩,他正在万劫不复地坠落,却不知道指着自己的那支箭何时会穿透他的胸膛。他开始对梁玉?Z心存愧疚,可却是对未来又充满忐忑不安的期待。但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仍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就像这样,陪在小九身边,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权利的高峰,这就足够了。
然而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的感情,他不是无情的人,却想做无情的事,最终会把自己的身体和心,都搭进去。任他机关算尽,可当他看到梁玉?Z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想他平安无事就好。
等他自己发觉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全身而退了――双瞳剪水,他不知不觉地就陷阱了对方的眸子里,“小九,你还记得出征之前,你跟我说的话吗?”
梁玉?Z一怔,“当然记得了。”一提这个,梁玉?Z又有些不好意思。燕琼是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怕是又要数落自己,总是想着儿女情长,不以大局为重。他都做好听对方训诫的准备了,却听燕琼说到:“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了!”
对方回答的毫不犹豫,燕琼却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九,你可曾想过,龙阳之好并非世人能接受的。你是皇家子嗣,将来如何面对官家,如何面对世人?我怕到头来是一场空,你会怨恨我的。”
“我怎么舍得怨恨你。”他看着燕琼,语气都带上了些许委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与你朝暮相伴。我知道,此种感情并非所有人能接受,但是我无法抑制对你的感情,也不在乎世人目光之中我是多么荒唐。我不想强求你与我共同承担这些,只求你在我往前走的时候陪着我,眼中有我,我便心满意足了……”这话说着说着脸梁玉?Z自己都心痛起来,他知道燕琼身上有血恨,他能在边关活下来,善待自己已是非常,自己又怎能凭着自己的那点私心,让他再与梁氏扯上关系。他用脸颊轻轻蹭着燕琼的掌心,“小琼儿,我心悦于你。若是你不喜欢我,也不要丢下我。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非君子所为,可我就这点心愿,好不好啊?”
燕琼看他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更是化成一滩水,忍俊不禁道:“既是如此,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下去。况且,我早就决定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梁玉?Z一愣,有些呆然地看着燕琼,那人见他如此却是笑得更欢,一不小心又扯得咳嗽起来。梁玉?Z赶紧前倾身子,扶他起来,帮他顺着背。他凑近燕琼,正要问他怎么样了,对方却扭过头来。
下一刻,梁玉?Z直觉得唇上一片柔软,他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五感也都集中在了嘴唇的温热上。他感觉他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脑子有些晕。
等他回过神来,燕琼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下意思摸了下嘴唇,然后呆呆然地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以后,我可是要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你可不能嫌弃我。”燕琼一笑,温声回答到。
“不是……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你你你……”梁玉?Z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而燕琼下一句话,却叫他的呼吸都停滞了――燕琼看着他,双眼灿若星辰,声音如贯珠扣玉一般动听怡人。
“小九,吾亦心悦于你。”
亲都亲了,嘿嘿嘿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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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风雪,随着时间打开推移也渐渐消散离去。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历程并非那么容易模糊,却也因为时间的打磨,变成了昨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