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只有杜中侍一人,并未见秦王殿下。”
瞬间心情失落,可燕琼还惦记着小九的安危,便让蒹葭赶紧把人请进来。
杜若来了,先是对燕琼行礼,而后关切问到:“听闻燕国公日前身体抱恙,现在可是好了?”
“承蒙杜中侍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只是腿脚不便,恕琼失礼。”
“燕国公哪里的话,礼数都是表面,身体更为重要。”
“哈,多谢杜中侍谅解。”燕琼看了一眼杜若身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来,心里直觉得空落落的。“那……杜中侍,秦王殿下可还好?”
杜若答到:“王爷一切都好,只是最近操办科举之事,难免劳累。”
“那可是要叮嘱殿下不要忘了吃饭!”燕琼急声道,“他一忙起来,留废寝忘食的,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劳烦杜中侍多照顾他。”
“燕国公放心,照顾殿下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定不会有半点疏忽。”
“那就好。”得知小九无事,燕琼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笑声问到:“杜中侍夜里拜访,是有何事?”
“这……”杜若纠结了片刻,而后从衣袋里拿出盒子,呈到燕琼面前。“这是秦王殿下让奴婢交给燕将军的。”
“殿下给我的?”燕琼笑着接过木盒,满怀期待地打开来,却是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事,僵住了表情――那是他亲手送给小九的狼牙。一瞬间,无尽的冷意涌上心头,他直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殿下……这是何意?”
见燕将军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杜若心有不忍,却还是把秦王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殿下说,他多谢您这些年的照顾。只是情已惘然,今后不会再麻烦您了。这狼牙是您的,便还给您。王爷送您的竹笛,也请归还。自此以后,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字字句句,譬如刀割,硬生生将燕琼的心挖出一个又一个的洞。他有些怀疑,怀疑温柔率真的小九如何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可片刻之后他又笃定是梁玉?Z说出这样的话的。以前他一直觉得小九对他温柔,凡事都有商量和妥协的余地。可他终究忘了,秦王殿下处理事情从来果断,一旦下了定论,便十分决然。明明这种果敢决绝是他教出来的,可现如今,他竟是不愿接受。
可不接受又如何?是他亲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从一开始他决定把梁玉?Z推上皇位的时候,他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要看着梁玉?Z登上皇位,他就要承担对方对他的渐行渐远。帝王眼中情爱是扰人,多情是懦弱,他知道梁玉?Z不是一个弱者,这不是,他做出了强者的决定,要与自己割舍个清楚。只是燕琼没想到,当他听到对方的绝情的话时,竟是心如刀割。他仿佛能看到梁玉?Z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亦如他对待敌人那般冷漠,而这每一个字,听到他耳中,都在一点一点耗尽他的血液。
可是他又有什么好抱怨的?是他伤小九在先,如今这番疼痛不过是罪有应得。可他是燕琼,封狼狼首有自己的傲气。于是他压抑着心中几乎汹涌而出的情绪,沉声说到:“即是秦王殿下的命令,臣自当遵守。?U儿,你去我房里,从我的枕头底下把竹笛拿过来。”
“大哥,你……”
“还不快去!”
见燕琼发火,燕?U也不敢再多说。等他拿过来竹笛,燕琼接过,他盯着那竹笛看了片刻,手不禁抚上那笛身上刻着的四句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初小九送给他的时候,告诉他这竹笛的原材料是上好的紫竹,我亲自挑选打磨的,然后又雕刻上漆,费了好几天的功夫,一丝不苟。这笛子之中是小九对他的情义,如今梁玉?Z要把这一切都给收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燕琼把那笛子交给杜若。杜若接过,只听燕琼说:“既是完成殿下所托,杜中侍也回去吧。恕在下不便相送。”
杜若见对方脸色惨白,知道燕琼心里不好受。他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别过”,而后转身准备离开。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却又是被人叫住。
“等等!”突然叫住杜若,燕琼急着向前跑去。他腿还伤着,跑的不稳,差点摔倒。燕?U赶紧扶住他,喊了声“当心伤口”,燕琼却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杜若也怕他摔着,紧着往回走了几步,“将军还有何事?”他刚问完,燕琼却是一把从他手里抢回竹笛。杜若一脸茫然,只听燕琼说到:“殿下宅心仁厚,想必不会在意这一支不值钱的玩意。既然殿下已然和我两不相欠,肯定也会大度,把这笛子让给我。”
“这……可殿下确实是想要回这竹笛……”
燕琼却是紧紧攥着那笛子,“若是殿下问起,杜中侍便跟他说,他的意思我明了。琼今后不会再与殿下纠缠,只是这笛子我喜欢的紧,便当是赏给琼,留个念想。”
这话着实叫杜若为难,可见燕琼那坚定的表情,杜若也知道这笛子是要不回来了――唉,殿下不亲自来,无非就是怕见着燕将军,心里动摇。殿下是心里放不下燕将军,才让他这个做奴婢的来当这个恶人啊!
只叹唏嘘,杜若哀声道:“燕将军,你又是何苦?”
燕琼不答,只是将竹笛护在怀中,生怕他人抢了一般。杜若见此,也是不再强求。“将军的话,奴婢会转告的。天气太凉,将军可是要保重身体。”
燕琼闻言,眼神一亮,喜声道:“多谢杜中侍!”
燕琼让燕?U去送杜若,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手中的竹笛――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最后一刻,他还是舍不得放下这一份眷恋,可如今他当真是再也寻不到那个自己日日思恋的人了。
一切因由他而起,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燕?U从房里拿了大氅,给燕琼披上。他晓得兄长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却也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得说到:“大哥,看这天就要下雪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燕琼却是摇了摇头――他把笛子放在唇边,指尖起伏,悠扬婉转的曲调扬出,本应该明媚,却是含着丝丝悲伤。本在屋子里睡觉的韩卢听见这熟悉的曲子,跑了出来。她依偎在燕琼身边,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凄怆,她安慰地蹭着燕琼没有受伤的腿,却是被燕?U拉到了一边。“让兄长一个人呆会吧。”燕?U对韩卢说,而后看了一眼大哥,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出了燕国公府,杜若却是不见了自家殿下。他围着燕国公府找了一圈,才发现自家殿下正站在围墙根发呆。杜若正上去问,秦王却是“嘘”了一声。杜若有些纳闷,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就是墙那边就是燕国公府的花园,仔细听去,竟是能听到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的笛声传来。而这曲子,明明是轻快喜悦的曲调,却是期期艾艾,似有伤心泪。
“……他没有把竹笛还回来。”
“诶?”本来还在纠结如何向秦王殿下交代,殿下自己却是知道了燕将军未将竹笛归还之事。杜若迟疑了一下,而后恭声道:“燕将军说那明白殿下的意思,今后不会再与殿下纠缠,只是这笛子他十分喜欢,想留下当个念想。”
梁玉?Z闻言,不禁攥紧双手。可片刻之后,他却是苦笑着摇头,低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如今都绝断了情义,光留个念想,又有什么用呢?”看着面前的墙,明明看不到燕琼,却能想象出燕琼垂眸吹笛的样子。他总是那样,看似清冷严肃,却是多情温柔,只是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只可惜,那是自己的臆想。他们之间的隔阂如同这面墙壁,他不会跨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梁玉?Z沉声道:“走吧。”
这一声便是真的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狗血几章收藏过五百了 所以要不要来个这样那样的番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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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间最痛心的并不是日日思念不可得,而是亲手割舍了手中爱慕,连着血肉,毫不犹豫地撕扯掉。哪怕是血肉模糊,浑身疼痛,心也千疮百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然而梁玉?Z并不会因此停滞不前――武举在即,陛下怕他劳累,便让新任兵部尚书闻人语协助他。可梁玉?Z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还不放心他,让着闻人语来监视。
想必从中秋之后,陛下就对他们这些皇子心有余悸了,怕是再出岔子。不过梁玉?Z也不慌,他暗中查了闻人语的底细,确定对方不是太子一派,之后便公事公办。
可闻人语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前任兵部尚书就是被秦王殿下弹劾之后下台的。他虽是行得正坐得端,却也怕别人背后使诈。
“哈,你就是这么想本王的?”
“哈,以前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和殿下共事长久,自然是知晓殿下为人豁达宽厚,心中不再会有失礼的猜度。”
闻人语出身寒门,当年凭借科举入仕,却是因为没有显赫的家世在朝中受尽排挤。后来还是得傅相提拔,才进了六部。而今能坐到兵部尚书的位子,可见他有一番本事。可是明明受了傅相的恩惠,却是不站傅相一方,倒是让梁玉?Z有些不解。
闻人语解释到:“朝中派系对立,这争夺的都是高高在上手握权力的人。臣是寒门子弟,平生能步入仕途已然不容易,可是不想再涉入腥风血雨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