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的刹那,角力对面的周清会在惯性中倒向自己,但他会是心甘情愿的,像希腊神话中经历诸多磨难也要走向爱人的普赛克。
许慎珣已经提前为想象中的画面感到幸福。
周清尽量让自己回公司的时候不要那么垂头丧气。
不管怎么说,工作都是最重要的,带的学生突然身体出问题,许慎珣不能来不正是证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吗?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在公司大堂迎面遇见被一堆人簇拥着的魏赫。
周清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他垂下眼睫,贴墙站着,暗自期望魏赫没有发现他。但天不遂人愿,公司的CEO走过来,声音冷淡:“你下午为什么不在公司?”
“我请了假。”周清温顺地说:“二十多天都没有休息,所以想请半天假解决一些家里的事。”
直到魏赫走了很久,周清还在回想他那句“你最好真的是家里有事”是什么意思。他发现了自己在跟许慎珣接触了吗?他会不会将那种扭曲的骚扰行为延续到许慎珣身上去报复他?
周清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一团,他想跟许慎珣打电话让他小心一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下午,晚上回家时周清发现有人给他寄了一个包裹,里面拆开是一套九林高中生的蓝白色校服,一副眼罩,一副手铐,几张周清队友从家里出门的照片,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圣诞节的日期,一个地址,以及一句话。
“你也不想你的队友出什么问题吧?”
【5、一个事业粉一生中要做的三件事:打队友、打公司、打嫂子】
凌晨一点,魏赫脸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他的桌子上铺开摆了很多照片,照片上是相同的两个人,有在咖啡馆里头凑到一起说话的,有在大学里相携散步的。
那种感觉像玩打野拉扯着一帮人机队友,辛辛苦苦出去打龙,只要求他们在家清清兵线,结果龙打下来一回头家被偷了。
魏赫克制住想要砸东西的冲动,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去给九林大学捐两座实验楼,我要他们校长把这男的辞了。”
助理满头冷汗:“魏总,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最近金融市场不景气,您的流动资金很大一部分被套到了股市里。此外黄金也在下跌,如果您硬要现在出手,那安排人处置资产也需要一段时间。”
魏赫生气道:“那就想想别的办法,这男的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好做学术的人,这么年轻就做到教授的位置,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助理沉默片刻。
助理心平气和道:“魏总,那位许先生是近二十年最年轻的九江学者,之前还在网上红过一段时间,发刊论文成果都被查过,没被扒出来什么。如果您坚持要从学术方面搞臭他的名声的话,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魏赫恨得牙齿都痛了:“他一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蓄意接近周清,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清才十九岁,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马上就要正式出道了,之前看他写歌练舞也算努力,怎么背着人突然就拎不清了?还不是这姓许的勾的的?”
助理理智地把“许先生今年三十,和您一样”吞了下去。
“他今天跟老男人搞暧昧,明天就会在演出后被人拐上床。”魏赫整个人焦虑发作:“按周清那单纯性格,他肯定会满心以为自己找到真爱了,结果这姓许的招蜂引蝶滥交染了一身的病,等到找到接盘的结婚生子,就一脚把周清踹开。为了不让周清缠着他还曝光了两人的不雅照,周清一夜之间人人喊打事业被毁。身上有病没办法治,又吸烟酗酒上瘾,最后只能在一个冬天凄惨地抱着劣质白酒死在雪地里。”
“周清不能在冬天死在雪地里,他是成为顶流的料子。”魏赫蓦地停住转圈的脚步,他的眼神逐渐冷酷:“所以他不可以跟同性恋搞暧昧,我要把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魏赫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额头,昨晚为了想办法阻止周清堕落绞尽脑汁,凌晨三点多在办公室睡下了,连家都没回。
魏赫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还停留在昨晚睡过去时的论坛界面。他发的帖子【我推好像在事业黄金期背着我跟人谈了】已经有了一百多条回帖,魏赫头痛欲裂,没时间看。他打开门,门口是另一个助理,一脸焦急的样子。
“魏总!陈明亦出车祸了!”
魏赫满脸茫然:“陈明亦是谁?”
助理卡了一下,提醒他:“是周清团里的门面,撞了垃圾桶,交警让他吹出来铁板钉钉的酒驾,他没什么名气也就没什么公告。目前我们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是进医院了,目前这件事只有经纪人和我知道。”
魏赫有点想起来了:“就是前两年就酒驾出过事的那个?”
助理点点头:“之前为了签约我们做过背调,当时也拿给您看过。陈明亦这个人以前读大学时就有酒瘾,只是这两年看上去戒了,一时间也难找到合适的替代人员,您当时说就先让他干干试试,结果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当时分析团队就做过风险提示,地下偶像本身是比较没有门槛的,也难免鱼龙混杂。这两年流媒体当红,很多人会趁热进来碰碰运气,但其实并没有真的做这行的准备。”助理委婉道:“只从综合实力来看,当时的内部建议其实是只签周清。”
魏赫有些烦地揉了揉额头:“事已至此,先把他雪藏一段时间吧,你们先找找有没有什么能顶上的艺人。”
周清一进来就刚好听见这句话,脸色又白了几分。魏赫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声音提高:“你进门为什么不敲门?”
周清不回答,只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不是圣诞节吗?”
魏赫想起来他们原定圣诞节出道的事,看到这人,又想起来自己昨晚没睡几个小时的理由,心情很差,所以说话也夹枪带棒的:“我以为你会从这个陈”
他顿了顿。
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助理适时提醒:“陈明亦。”
“从这个陈明亦身上得到教训。”魏赫慢声道:“没有谁是不可以被替代的,做错事就要被惩罚。”
周清站得直直的,像下一秒就会崩断的柱子。
半响,他抬起头,眼睛里被难言的愤怒塞满:“总归不会什么东西都按照你的想法走!”
他喊完转身就走了,像一阵挂到魏赫办公室的小型飓风。
助理目瞪口呆,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种的人,敢跑到CEO办公室冲人大喊大叫,等等,周清是不是已经知道魏总背地里干的那些事了?要不是知道老板是自己铁粉谁敢干这种事啊?
过了一大会,助理才听到魏赫气急败坏的声音:“签了合同这几年不能谈恋爱,当个偶像私联粉丝,说他两句就这个态度?他还有理了?!”
[6、打嫂子打到了自己身上]
许慎珣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呆在周清的痛屋里。
他心情很好地擦拭着自制的吧唧,再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在玻璃柜里。墙上贴着周清各种LIVE的现场海报,每场握手会的门票、小卡、拍立得照片都被装在相框里单独展示,床上还有一个周清的等身抱枕。
音箱里按歌单播放周清的歌,桌上的日历圣诞节那天被一个粉红色的心圈了起来。旁边写了三个大字:“去见他!”
12月的日期被一个一个斜杠郑重地划掉,还有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