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要去扇庄工作,她不再多想,起身收拾,在心里将这种情况归咎于激素水平的异常。离开谢鹤逸后,她不再需要吃短效避孕药,停药的这三个月以来,月经期紊乱,戒断反应十分明显。
但没关系,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恢复正常。
孟臾如今住的地方是溪和镇上的一间老宅,主人是一对没有儿女的老夫妻,她大三那年参加社团活动,在市医院当志愿者陪诊时认识的。
老人家完全不熟悉医院里全电子化办理业务,几乎寸步难行。当时林奶奶的挂号、检查、住院都是孟臾帮忙办理的,一来二去,难免聊一聊家常。
孟臾知道邵爷爷是制作腰扇的手艺人之后,很感兴趣,找机会来溪和镇考察了下,当然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用上了。
白天,孟臾就在凌云扇庄跟邵爷爷学习制扇技艺,傍晚,沿着青石板道一路走去河边的一间叫“永无乡”的小酒馆,找新认识的朋友玩。田欣直播卖扇子,她就坐在旁边喝两杯小酒吃一顿简餐。
今天去得有点晚,到那里时,田欣正坐在一楼门口的文创区对着手机直播,但像是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可以旋转扇面的团扇,卷起来插在腰上,就叫腰扇,是魏晋时期文人的标配,大家看一下,这把是超细竹丝做的麈尾扇,绸缎布的包边,感兴趣的话在二号链接,尽快拍哦,主播马上要下播了。”
她眯着眼看屏幕,“贵吗?不贵啊,这个包边工艺要真正做好很难的,讲究卷而不曲,我们的老师傅要一个小时才能包一把……”
瞧见孟臾进来,田欣犹有余力地冲她挥挥手,用眼神示意她先上楼去。
二楼客人不算多,灯光偏重氛围感,是刻意压低地昏黄。孟臾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外看去,溪和镇虽然不是什么热门旅游景点,但毕竟在南江周边,最近要创建文明城镇,河道两岸隔几步就垂挂一个红色的灯笼,此刻月华升起,桨影摇曳,三两游客正站在拱桥上拍照。
没过多久,田欣也口干舌燥地上楼来,在孟臾对面落座,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
“怎么样,今天直播间人多吗?”孟臾又提壶给她倒水,边笑着问。
田欣天性乐观,“还凑合吧,总有人愿意为这些传统的手艺买单的,而且上个月办汉服节,我们线下卖的还不错。”
孟臾说:“还可以尝试对接一下高校,让邵爷爷他们这种手艺传承人去大学讲讲课,或者拍古装戏的剧组,说不定有机会做联名推广。”
田欣点头,“这倒是个思路,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刚好还有几个朋友或许有门路呢。反正啊,咱俩再不济,也比我表哥强,他就完全不是做生意那块料。”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这间小酒馆的老板邵启冬从楼梯处转了上来,田欣以掌掩口,压低声音吐槽,说曹操曹操到。
邵启冬大概是听到之前她的话了,但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不与她计较,走近她们桌前打招呼,“小月来了。”
孟臾转过脸轻笑起来,叫人,“启冬哥。”
颜
第0042章永无乡颜
在孟臾眼里,邵启冬是那种不会做生意的生意人。
小酒馆也好,扇庄也罢,他都根本没把这些当成生意在做,勉强保证营收和开支流水基本持平就好,好像只是因为父辈老了,他便放弃大城市的工作,回来接手而已。但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得不的感觉,就是在很顺其自然地在做一些事。
他们真正熟识起来,还是前阵子的汉服文化节,邵启冬受镇上之托,负责接待当地企协的一行人,本来定好在席间唱评弹的琵琶伴奏老师临时爽约,孟臾便自告奋勇顶了上去。
“吃饭了吗?”邵启冬撤开凳子,坐下来问:“后厨有现成的三鲜浇头,我让师傅给你们煮碗面吧?”
“嗯,好。”孟臾点点头,就听田欣说:“哎呀好烦,我减肥呢,不吃面条,等会儿我回家吃点水果和酸奶就行。”
邵启冬一板一眼地笑说:“真要算起来,水果和酸奶的糖分比面条还高,如果是为了减肥,你吃那些,可能没什么用。”
田欣一副不太信又觉得有一定道理的样子,最终还是受不了诱惑,和孟臾一人一碗面,鱼圆肉圆鲜笋肉丝满满堆码在雪白爽滑的手工面上,让人食欲大开。
田欣放在桌面的手机一刻不闲地在震动,她边吃边飞快敲字回复消息,脸上表情短时间内变幻多姿。
邵启冬跟孟臾打趣道:“小月你看田田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谈恋爱了。”
田欣按熄手机屏幕,无语道:“什么啊……”
“前段时间不是听你说在相亲吗?这是擦出火花了?”孟臾笑问。
“小孟,你怎么也跟着我表哥瞎起哄!”田欣作势摆摆手,“我这辈子都不准备谈恋爱,只打算找个条件合适的直接结婚,大家你有什么我有什么摆在桌面上说清楚,合适了就领证,不合适就拉倒,我可吃不了爱情的苦。”
“你这话说得,像是吃过恋爱的苦一样。”邵启冬笑了几声,随口揶揄她。
“啧,小看人了不是?那王语嫣一点武功都不会,不也照样精通各派秘笈绝学?”田欣清清嗓子,“咳咳,本人虽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但不才,好歹也是言情小说金榜常客,乙女游戏氪金大佬,我田某人就是恋爱界的王语嫣……”
孟臾被逗乐了,以手支颐,笑着看田欣侃侃而谈。
田欣拍着胸脯催促道:“别愣着啊,爱情大师田语嫣在此,有什么困惑你们尽管咨询。”
邵启冬给自己斟了杯果酒饮下,抬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孟臾,温声道:“我没什么需要咨询的,小月有吗?”
“唔……”孟臾欲言又止,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对周围的人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她很想能拥有正常社交,也是真心把田欣当好朋友的,但对朋友藏着掖着不说实话总归是不对的,可很多事,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田欣看一眼她纠结的表情,兴致盎然问:“你真有放不下的人啊?初恋吗?毕业分手啦?”
孟臾只好含糊说:“算是吧……”
田欣老神在在地分析:“啧,心理学上有个蔡戈尼效应,引申到恋爱里,就是那些不成功的、不圆满的爱情正是由于其未完成性而刻骨铭心。通俗的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孟臾蹙眉,面露些许迷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他不叫爱,是因为没得到才误以为是爱?”
田欣孺子可教地点点头,刚想继续延伸,就被邵启冬出声打断,“田田,你别在这里误导小月了,感情这回事,哪有什么标准的模板答案?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一样的困局,要都能理性地分析个子丑寅卯出来,这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孽缘怨偶了。”
孟臾没作声,喝了一杯邵启冬斟的酒,这酒薄薄的,放在舌尖上柔的简直像一层水雾。
夜色渐深,爱的理论大师田语嫣喝了点儿小酒,兴致盎然地把各种恋爱模式和套路轮番讲演一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散场时,邵启冬说明天有新鲜的螃蟹送来,让她们中午过来吃,田欣毫不客气地报数,要求吃四只。她的住处离得近,很快和孟臾挥手作别,转进巷子里。
孟臾沿着河道边的青石板路一路往回走,她喜欢吃螃蟹,但是不太擅长拆,每次用工具费半天力气只有一点点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