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上,谢鹤逸并不认为孟臾跑到国外去了,毕竟渠道有限,以她手头能掌握到的资源,真出国反而好排查。可他又不能完全相信直觉,放弃不查这条线。宁知衍抱怨线索太多,未必就没有她欲盖弥彰的功劳。

她太了解他了,又占尽先机,提前算准他的棋路,甚至想好下一步的应对。

赢这一局,是必然的。

谢鹤逸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赏,还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的挫败呵,你太可笑了,自诩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不是把她当成掌中雀吗,竟不知早就养出了一只伺机展翅翱翔的小鹰?

这种欣慰与荒谬交织的矛盾割裂感,几乎让谢鹤逸失神,以至于差点忘记一开始要推演的问题是什么。

宁知衍说孟臾出走是因为他管得太严了,有压迫就有反抗,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但和强势的他相比,她真的太弱了,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让人心生怜惜,遑论在他身下辗转哽咽时濡湿的眼眸中只映出他的样子,这样小小的人儿,怎么就能迸发出这样强的力量?

可细想之下,很多事情,其实都早有因果预兆。

孟臾刚开始学琵琶时,手指头不知道磨了多少水泡硬茧,茧子磨掉是老皮,可若一段时间不练,指腹蜕出新皮,又会周而复始循环这个过程。更别提手腕抽筋,十指钻心,疼得眼泪滚出来,却从没瞧见她叫苦喊累过。若说单只为讨好他,她完全可以摆摆样子撒撒娇,她明知自己是最吃她这套的,但她没有,归根结底,是骨子里的清韧本性在支撑她的脊梁骨。

谢鹤逸,终究是你看轻了她。

孟臾刚来时,他过得很混乱,除了厌倦就是无尽的躁狂。一开始,他根本没把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当回事儿,只当是为全谢晚虞的念想,什么挡灾,什么替孽,纯属无稽之谈,安慰剂效应罢了。可相处下来,他竟然像野兽一样嗅到了被疗愈的可能性,他靠近,他深陷,他逐渐回到生活的正轨。

尤其,那年夏天,他去玩滑翔伞险些出意外,最后死里逃生,之后孟臾却无缘无故发烧,病了大半个月时,他甚至相信或许冥冥之中,确有其是。

她像是一把锁,又像是一把钥匙。

孟臾父母出事后,虽然是用他接下来这些年的自由与家里置换,才帮她解决掉危机,谢鹤逸却觉得仿佛从漂浮在半空中落了地,重新找到那个自洽平衡点。他甚至阴暗地想过,也好,自此之后,她便不再是父母利益输送的牺牲品,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就好比,一望无际的黑暗荒原倏忽升起一轮圆月,他只想摘下月亮,据为己有。

他无法忍受任何一丝一毫失去的可能性,用十多年的时间,砌起一座密不透风的城池,自以为能困住她,却不料到头来一夕崩塌,她奋力跳了出去,独困他一人。

和融法师说,既修行出离心,便要不沾、不着、不执,他竭尽全力参悟,却还不如她生来得道,既能全情投入,又能随时抽身而出。

爱你爱得能豁出命又如何?事到临头,照样毫无留恋地叛离而去。

以此推定,往日里那些对着他的做小伏低,更像是手段多于真心。

可即便证明是假的,他也想要,这又是为什么呢?

真的看不清吗?非要把心剥出来,才能明白吗?

谢鹤逸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他无比憎恶这样的自己。既然只想她眼中看着你一个人,喜欢你一个人,那当她把爱捧到你面前时,口口声声说是心甘情愿为你挡灾消业时,为什么你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给予她同样的回馈呢?那样,或许她就不会离开。

他自厌地想,她不是你,你不能强求她如你一般自我周旋。

于他而言,离情去欲不是出离心,身在情中不动情才是。情爱皆是执念,本质都是非理性的,这和他赖以生存的法则相悖,甚至可能会让他再次走上自毁一途。生而为人,出于本能,任何需求似乎都不该高于对生的渴望,而现在

谢鹤逸垂下眼帘,抬手抹掉面前那盘棋,黑白相间的象牙棋子在地上起起落落,声音脆的像是断掉的纷乱心弦。

他攥紧手掌,指尖并拢用力抵住掌心被胸针划开的伤口,那里再次渗出血来,刺痛感反复侵袭他的神经。

她是他的人。

就算是死,也得把她找回来,给他陪葬。

上卷完

第0041章人海中颜

孟臾恍惚以为自己是抽离的旁观者,又好像是身处其中的参与者。

按道理她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但此刻,她不仅能看得清楚身后那人是谢鹤逸,还能看清自己的表情变化。

她觉得好热,特别热。气温高带来的燥热,让浑身汗津津的。谢鹤逸的一呼一吸近在咫尺,全部喷薄在她后颈处,那温热的吐息让她大脑缺氧一般的发昏,她的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呻吟声毫不掩饰倾泻。

不对,她不是离开他了吗,怎么还被禁锢在他的怀中?

她下意识地挣脱,拼命想推开他,但下体那种不断升腾的糅杂而微妙的快感却让她欲罢不能,手都抬不起来,徒劳地垂在身侧。

她如同一个被炽热燃烧殆尽的稻草人,烧得额面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呼吸频率变得急促,近乎窒息的快感堆积,逐渐攀升,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粗大滚烫阴茎的跳动,是梦吗?是白天还是夜晚?

体感像是热烈而真切的仲夏夜,但窗帘缝隙中怎么透着天光大亮?

周遭一切明明都是混乱而虚幻的,可所有的感觉却又那么真实。

整个世界朦胧而魔幻,他们交颈拥抱,剧烈地亲吻,舌头纠缠在一起,唇含着唇,大声粗重的喘息和拼命压抑的呻吟声交替,带来一种空茫的舒适感,她像是脱离地心引力,来到月球表面。

她轻而易举悬浮到半空中,却又被他拖回地面。

他俯身从她的额面一路亲吻到胸前的乳房,他用舌头去舔,吮吻让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再用牙齿慢慢的磨,力度很轻,绵密的快感却如期而至,逐渐攀升孟臾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身下的床单,直到他用舌尖吻上她凸起的阴蒂,她脊背绷直,脚趾蜷缩在一起,连哼吟声调仿佛都粘腻起来。

他好像把手指伸了进来,弯曲着试探性地按压她的敏感点,她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指缝间黏糊糊、湿哒哒地漏出,这种感觉很不合理,她怎么会感同身受?

应该是梦吧?

她昏昏沉沉地想着,像是沉溺在深海潮汐中,根本无法清醒过来。

孟臾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想那么快醒来,当意识到是在做梦后,她甚至开始放纵自己,虽然似乎都是现实中似曾相识的蒙太奇式的剪辑,但这种新奇而酣畅的快感却在现实中很难获得,她好像在短时间内高潮了许多次。

只谈性,不要爱,当然是最轻松的,在她的潜意识里,性是浅薄而低端的,而爱往往伴随着高深的痛苦。

转瞬之间,场景再次变换,他翘挺的性器抵在她的双腿之间,耐心地慢慢磨,并不急着进入,她大腿根好像很快就被蹭红了,她抬手搂抱住他修长的颈项,他握住她的腰,迅疾地撞击,快速地发泄,紧致的内里包裹住勃起的粗大阴茎,将蓬勃生发的欲望推高至顶点。

每一次的喘息都被他抽插的动作撞碎成绵软的呻吟,她只觉大腿弯折成奇怪的角度,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内裤一片濡湿,进而凉意涔涔忽然停滞的快感终于让孟臾从梦中惊醒,磅礴的空虚旋即袭来。

孟臾瞥一眼窗外,这几日秋老虎,初秋天气回热,倒像是盛夏。

她抹掉额角的虚汗,抬手捂住眼睛,调整姿势在床上翻了个身,明明她只是午睡半个小时,没想到竟然做了一场这样奇怪而羞耻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