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洗砚看见商哲栋这幅样子,大?为震撼。

不但震惊这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他说话温润克制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还震惊于?他自个儿,居然被商哲栋一句话唬得住了脚,乖乖站住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层震惊。

这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危机又?紧张的气氛里,还特么?叫他梁四宝。

这人对叫他“四宝”这事?儿是有多么?执着。

似乎是不放心,也是警告,商哲栋的拇指在他的手腕上狠狠一搓,才松开梁洗砚,朝着那男孩儿走去。

“梁总。”商哲栋依然很懂礼数,先向?梁季诚问候,“不请自来,赶上您的家事?,很是抱歉。”

“啊。”梁季诚愣了愣,“是商董家的啊,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客气了。”

“刚才的事?情我觉得有点蹊跷,能不能先不急着定罪,让我问问这个男孩。”商哲栋颔首,“还请您原谅我读书迂腐,遇上不懂的,总想?搞明白。”

梁季诚卡了个壳,心想?商哲栋的意思?肯定就是商世坤的意思?,虽然想?不明白,但肯定是要点头的,所以说:“当然可以,你问吧,只是这种事?儿说出来难听,都怕扰了商董和你的兴致。”

“小哲。”商世坤冷冷落下两个字,什么?都没多说。

梁洗砚后背一直,敏锐地意识到商世坤是绝不想?让商哲栋掺和的。

也是,梁家人这点烂事?儿谁会?愿意管。

可惜商哲栋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那男孩儿面前,镜片儿的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脸上冷得能凝出一层坚冰。

“梁洗砚部队的番号是多少?”商哲栋问。

“北部战区内蒙古军区第42步兵边防团。”男孩很快答。

“很好。”商哲栋面无表情,“答对了。”

梁洗砚眨了下眼,想?知道商哲栋是怎么?知道正确答案的。

“那...那是不是就证明我...”男孩不明所以。

“具体的地址,说得详细一点。”商哲栋说。

“在...在苏...苏布。”男孩儿瞄了一眼张波,“那个,苏布什么?日...”

“内蒙古自治区苏布日格旗扎日图至哈拉乌苏段边境综合巡逻警戒区。”商哲栋波澜不惊一口气说完,一次停顿都无。

卧槽。

梁洗砚瞪大?了眼睛,就这一串蒙语地名,让他自己?不打一个磕巴的复述下来都费劲。

金汛淼蹭到他身边,小声问:“你跟商老师说过你部队的事?儿?”

“一次没说过。”梁洗砚皱眉,“谁没事?儿跟他报地名,我背贯口啊,可能是我爷跟他提过?”

“我帮你说完了。”商哲栋说。

“啊...”男孩儿干笑两声,“是这个,时间太久了,我有点忘记了。”

“你去看了他几次?”商哲栋又?问。

男孩儿回?答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慢,最后看了一眼张波后,低着头说:“五六次吧,数不过来了。”

这个回?答他和张波没有提前串通,突然被问,想?着反正也没人会?去查,随口编几次就完了,因此张嘴就往多了说。

可谁知,当他这个“五六次”说出口,面前高高在上审问他的男人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嘲弄和冷意,然后便只剩下蔑视。

“我国陆上边境警戒区因为地域特殊,任务关键,因此有一套单独严苛的管理方案,其中明确解释了军属探视的相关规定,第一条,出于?保密和安全考虑,非休假期间,仅允许军人三代?内直系血亲,以及能够提供相关证明文件的夫妻关系前往探视,且必须有正当理由,提前十个工作日递交组织审核,由组织酌情批准探视,一年内不得超过两次。”

男孩听得目光呆滞。

“你和梁洗砚当然不会?是血亲,也肯定领不了结婚证。”商哲栋淡淡问,“所以请问你是走的哪个身份,才能跑去看他五六次,理由还仅仅只是谈恋爱。”

梁洗砚也听得目光呆滞。

他入伍期间,爷爷岁数大?不能奔波,金汛淼和二妞妞又?各自有工作,梁家人恨不得他能死在外头,当然不可能前来,所以这两年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

所以这些冗长?的规章制度,别说那男孩了,他都不知道!

“我差点忘了。”商哲栋收回?目光,像是要放过面前人似的,递出台阶,“还有一个渠道,是走各单位的因公对接,这个限制就相对较少了。”

“啊对!我就是这个!”男孩儿抓住救命稻草,赶紧喊,“是这个是这个。”

商哲栋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原来是这个。”他停顿了片刻,再抬眼时,眸子中已经连最后一点蔑视都懒得给,“按照规定,因公对接需要对接人在本单位提交申请,在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由本单位出具政治审核材料,并且还需同?时出具盖有公章证明和相关负责人签字的因公介绍信,最后递交上级组织审核。”

“所以你能告诉我。”商哲栋看向?他,“你的档案挂靠在哪家单位,介绍信是谁写的,谁签的字,谁盖的公章,又?是以什么?理由才能得到对公对接的批准。”

这男孩儿已经彻底傻眼,他本来就是酒吧里面不正经赚钱的陪酒,说难听点,那叫小倌儿,实在缺钱了死缠烂打追着张波身边的一个小二代?,结果?对方不愿意让他吸血,又?不想?坏自己?名声,转头张波想?了个主意,把他推给梁洗砚这边,让他找梁家一次捞一笔大?的。

反正没人会?查事?情真假,梁家财大?气粗也无所谓指缝里漏他这一点儿,事?后赔了钱,其他人还是清清白白好名声,至于?梁洗砚,更无所谓了,他身上被泼的脏事?儿烂事?儿多了,不差这一条。

面前,居高临下审讯他的男人身形颀长?,那男孩儿拼命扬起头,才能看见他一双冷峻淡漠的眼神。

那男人很轻地弯了一下唇角,是近乎怜悯的嘲笑。

“可惜你好像连我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凭你,也配说喜欢他,也配说大?老远追去过他的部队探望,拙劣的骗术。”商哲栋说完,转身朝向?梁季诚,颔首,“梁总,我要问的问完了,谢谢您。”

万籁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