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些事你就不要再问了,往后我再同你细说,你的那处宅院我现在可以去住吗?我想尽快从碧园里搬出来。”

“自然可以,现在我就带你去。”

......

昌华殿。

一品香茗飘散,锦妃手执红梅用铜剪修剪花枝后插/入水月庵天青瓷瓶中,红青白相应,煞是好看。

香炉中燃了宁息香,却仍然挡不住眼前凌乱不闲一刻的脚步。

锦妃被这乱步扰的烦,抬眸不耐烦的瞧了眼前人一眼,随即冷嘲道:“你看你,有那么一点事儿就坐立不安的,怪不得你父皇说你不稳重,你若是有三皇子一半,我也不至于为你操碎了心。”

“母亲,怎么连您也为孟砚泓说话?”四皇子孟长佑只比孟砚泓小两岁,可自小到大就被旁人拿出来攀比。旁人也就算了,连自己母亲如今也给自己添堵。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是让你学着他些,无论说话做事都稳妥些,能省下许多麻烦,”锦妃将最后一枝红梅放好,随后起身,“当初太医说我身子不好,不能生育,孟砚泓才被抱到我这里来养,两年之后你出生,旁人都说是他将你引过来的,连你父皇也这般讲过。你父皇一直器重他,我本意是拉拢他,可你倒好,处处跟他对着干,做戏做的都不像。”

“前几天皇城庙会你派出去的那些死士,好在机敏,入了牢中咬碎了口中含着的毒丸,若是不死,只怕是真让太子那群人盘问出什么,你我可就都完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举妄动,本来长州的事做的就不干净,你竟然还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手。”

“那孟砚泓不识时务,忘恩负义,明明是您将他养大成人,他却为太子效力,他不仁我不义,再说长州一事他们最终只查到齐林,反正齐林已死,事情到他那就算了了。”

长州齐林上头的人便是孟长佑和锦妃,借着瘟疫一事他捞了不少银钱,后有探子来报,说太子派了人出去,锦妃害怕夜长梦多,事情败露,便派人去解决了齐林和李家。

提到这件事锦妃便觉后怕,更是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傻憨儿子来火,“你知道什么,他们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你以为他们不会怀疑?之后行事小心一些,别胡乱再派人出去,天子脚下,皇城根底,太子岂是你说想杀便能随便杀的?还有,你手底下那些乱军该退也退回去,这阵子不要出来闹事。前一阵的瘟疫和乱军之祸已经将太子折腾的不轻,如今他的名声在百姓中也不过尔尔,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闹下去,只怕被人抓住把柄。”

“是,这些儿子自会去安排。”

孟长佑自小被锦妃溺爱,又保护的太好,有勇无谋,许多事都对锦妃言听计从,可这两年许是年岁见长,总是摩拳擦掌准备做些大事出来。

“对了,母亲,姚知远那边又该如何?”

锦妃目珠一转,“昨日有人来报信,说姚知远嘴还算牢固,什么都没讲,只是不肯认罪。本来想着将他妻儿抓来控住,便能堵了他的嘴,拿到咱们真正想要的东西,谁知道,竟半路先一步被人劫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她们的下落,人握在咱们手里才能保证一切顺利,否则万一哪天他知道我们手里没有人,恐怕会闹个鱼死网破。”

“那个姚静檀呢,姚静檀不是出现了吗,咱们何不……”

“不成,”孟长佑此念头一起,便立即被锦妃打断,“现在有太后保她,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锦妃拽地的裙摆似长鱼尾,随她步伐而拖拽开来,她抬手整理了披帛,忽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她犯了诛族之罪呢?不光她活不成,大狱里的姚知远更活不成。”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锦妃侧过身,修长上扬的眉尾一提,尽是歹毒与算计。

第58章 赴约

玉华街上的宅院比姚静檀之前想的要好上许多,姚江雪亲自带她过来,又叫上婢女一应提前将房间收整出来。

“你可还有什么东西要回碧园取回来?”姚江雪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细声问道。

细想,自己当初从山海县回来一应物品都是孟砚泓准备的,左不过就是多添了两身衣裳,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久居,所以也没特意置办东西,一切从简,“只是一些衣裳,旁的也没什么了。”

左右姚江雪也是这般想的,听她这般讲便点头应下,“也好,抽个空让人陪你回去一趟,将你的东西都取回来,旁的就算了。这里什么都不缺,用我的总比用孟砚泓的要好的多。”

“今日我陪你在这里住下,咱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话。”

“好。”颠沛流离这么久,姚静檀一直不敢去找二姐,现在好了,她的事也算尘埃落定,暂时可以松口气,的确是有许多话要同二姐说。

姚江雪新调给姚静檀的两个贴身婢女一个叫月灵一个叫月珊,手脚麻利勤快,准备了茶点一应便乖觉的退了下去。姚江雪现如今这房中唯有姐妹二人,终于忍不住话头问起:“现在你可以同我说说你和那个向鹿鸣是怎么回事了吧?”

见她又问起向鹿鸣,姚静檀一时惊慌,当真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再搪塞她。

无奈,只好将与向鹿鸣的前前后后都一应说给她听。

姚江雪听后沉默良久。

她只是听过向鹿鸣,却一面都未见过,加上有沈修杰的前车之鉴,于男女亲事上,姚江雪不敢再轻易开口。

“只从你的描述里,向鹿鸣是对你不错,家世也好,又有医术傍身,在京城里这些青年才俊来讲,不差的,只是,经历过沈修杰一事,我总觉着,还是好生考虑一下才好,”姚江雪一顿,瞧着自己妹妹可称绝色的容颜不禁想起‘红颜薄命’一讲。明明是高门贵女,先是被人辜负,后是险些被人蒙骗,姻缘之路坎坷非常,“从前咱们不提,如今家道摇摇,前路未明,你的顾虑我能理解,谁知道那些人会在你身上的图些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千万小心,有事就去找太后,千万别自己硬扛。”

“婚事也不急,待往后安定了再说,若是.......若是父亲最后不能平安,他还能待你如初,那这个人才可托付。还有一事,你也不要总觉着现在姚家不再似从前就低人一等,你没有做错什么。”

言由至此,又让姚静檀想起之前向鹿鸣同她讲的那个约定来,实则她本就没打算去赴约,向鹿鸣想保她,她知道,毕竟二姐就是因为嫁了人的缘故才没有受牵连。姚静檀点点头,看起来很是乖巧,“我知道了。”

......

庭院中有人将残雪堆扫在一侧,扫把上的干竹划一下一下划过带水的青砖,声音传出老远,扰人清净。

张进宝亲自端了川贝枇杷入了书房,正好听到桌案前孟砚泓闷咳几声。

“三皇子,厨房炖了川贝枇杷,您这两日受凉一直咳嗽。”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将瓷盅搁在桌案上,一勺一勺的将汤水盛在一旁玉盏中,轻轻推到孟砚泓的面前。

又是两声闷咳传来,孟砚泓端起手边玉盏,待咳嗽平息了才往口中送了一口。

张进宝瞧着他的脸色,近日来时常熬夜查姚知远一案相关,有时夜里只睡一两个时辰,几日熬下去,眼底有明显的乌黑,“三皇子,夜里邪风重,最是容易过病气,您已经着了凉,今日喝了这些,早些歇息吧。”

那人不作声,像是没听到,这样一般就表示他不肯应允。

有一件事自下午便一直窝在张进宝心里,这会儿都这个时辰了,再不说便躲不过去了,只好开口道:“午时碧园的管事来报,说三姑娘命人送了信,今夜不回碧园了,留宿在姚二姑娘府上。”

此事孟砚泓听了一点都不意外,“嗯,现在她安全了,这么大的事也该传到姚江雪的耳朵里了。”

一口气还未松下,张进宝便又讲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昨日向大人和三姑娘说了一些话......”

身旁的人从未有过这般吞吐的时候,他既是这般语气神态,加之又事关向鹿鸣,孟砚泓将口中的一口汤水咽下,而后将玉盏搁下,侧头望着张进宝,“他说什么了?”

.......

姚静檀再从碧园取了衣裳归来时已是隔日的傍晚。姚江雪怕她自己应付不来,更是怕孟砚泓会为了留人不择手段,索性亲自陪她去了。虽取的只是一些贴身衣物,可也使了银子打发了碧园中的人,好歹主仆一场,姚江雪也不乐意让妹妹欠他碧园人情。

左不过就是折腾一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