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着唇，对上少年郁闷的眸光，一面略带歉意地向他比了个歉意的手势，一面又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她当然听到了风声，只是耳闻不如目睹亲眼见证小皇帝吃瘪的表情真是让人止不住笑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毕竟大梁的言官素来是以骂皇帝为己任的。

“习惯？”裴越暗暗磨了磨后牙，言辞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朕年少轻狂，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习惯不了。”少年言毕，冷冷哼了一声。

郗则韶下意识挑了挑眉。

两人关系日渐亲昵后，这还是裴越头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看来确实是被气得不轻。

虽说这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

少女的睫羽心虚地轻颤了颤。

好在自己细心，念着搬到太极宫人多眼杂，便暂且停了那避孕的药方。不然若是被小皇帝知晓了……实在容易生出嫌隙。

“说来也是怪我，若我有孕在身，也不至于让你受此阻拦。”郗则韶眨着眼睛，口是心非地说道。

“这如何能怪你？！”自太和殿一路疾驰至太极宫，裴越心中的火气其实已散了泰半，不过是今日被大臣言语刺激得厉害了，心中始终笼罩着一股郁塞之感。见郗则韶忽而‘自责’上了，少年不由安抚道：“膝下无子，不过是他们用来搪塞借口罢了。今日便是没有这个由头，前朝那些人也能找出百十个理由，劝朕‘收回成命’。”

“你我成婚还未及一年，又正值大好年华，为子嗣忧愁，何苦来哉？”

还算你知情识趣。郗则韶心里想着，面上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情：“话虽如此，可你不是很想去西北走一遭么？”

大梁太祖和太宗都是精明强悍、战功赫赫的马上天子，裴越自小以先祖为目标，渴望为大梁开疆扩土。

太祖以南克北，从江南打回了中原，太宗骁勇善战，将大梁的疆域扩展到了漠北草原之畔，想要立下与前人比肩的功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能亲征攻下西北，自然也能跻身前列，给后世留下个勇武的威名。

第099章 | 0099 第99章 怎么这么聪明？这种皇室秘辛都猜得到？

裴越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我的确想去。”

话音未落，他晲了郗则韶一眼，眼底的眸光颇有几分耐人寻味，轻哼，道：“我若铁了心要去西北，难道还有人拦得住？”

这倒是。

郗则韶不置可否。

就凭小皇帝敢不跟内阁、重臣们商量，带着自己偷溜出宫，跑江南去‘玩’，郗则韶就知道裴越这厮不止是性格桀骜不驯，他是真有反骨啊！

若把他逼急了，扔下一纸诏书乔装打扮跑西北军中去，真出了什么事，众臣那才知道什么叫作追悔莫及、无颜下去见先帝！

想着裴越溜之大吉，徒留一众朝臣在紫宸殿中看着他留下的字条扼腕叹息的模样，郗则韶差点又笑出了声。

这边她在脑中胡思乱想着，殊不知裴越也拿眼睛瞥向她的肚子，心中谋划着什么。

感受到少年有些灼热的视线，郗则韶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下意识侧了侧身：“……你看我干嘛？”

裴越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揽过少女纤薄的肩膀，领着她一面往内殿走，一面悠然道：“或许，韶韶也曾听过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

郗则韶脸上的笑容一僵，心知接下来小皇帝说得不会是什么“好话”，连忙脚尖一旋，从他怀里转了出去，又颇为灵巧地跳远了两步，十分警惕地看向裴越：“你想干嘛？”

少年脚步一顿，嘴上说着“我不想干嘛啊……”，随即张开手臂，想将少女再度揽回怀中。

郗则韶才不上他的当，又往后跳了两步，手臂在胸前交叉，摆出拒绝的姿态：“你先别过来，先说清楚你想干嘛。”

娶得媳妇太聪明有的时候也是个坏事。

裴越抬手碰了碰鼻子，静默了瞬息，轻笑道：“嗯……只是个提议，做与不做，还是看你。”

郗则韶朝他露了一个礼貌而虚假的笑容，点点头：“嗯嗯，做与不做，抉择在我那你倒是说呀！”

“你对外宣称有孕，我便可理直气壮挂帅，待到十月怀胎期限一至，便从外边抱一个女婴入宫，说是咱们俩的大公主不就行了么。”

郗则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宫外抱一个？！

她知道裴越离经叛道、身有反骨可他是个皇帝诶！当皇帝的自己混淆皇家血脉百年之后他去下面真的不会被老祖宗揍么？！

少女十分震惊，连连摇头以示自己绝不赞成这样的馊主意。

“我不要！”郗则韶拒绝得干脆利落，“你别想了，我不会答应的！”

“嘁”裴越小声嘘她，“韶韶，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郗则韶觉得自己太阳穴的青筋都在“嘣嘣”直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裴越还有如此‘童心’的一面！

这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吗？

后宫最忌假孕啊陛下！

皇后带头蔑视宫规，若是事情暴露，她怎么执掌后宫？！

“一定得是我么……”郗则韶颇为无语，不满地小声嘟囔道：“既然是假孕，那随便安排个信得过的宫人不就好了？我也想跟着去西北玩……”最后半句话说得极轻，几近气音，但还是被裴越捕捉到了。

随便安排个宫人？

裴越被她这满不在意地话语气得一滞，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的怒意无从说起，只能抿抿唇，闷闷道：“不想要别人的孩子。”

“假孕肯定是别人的孩子啊！”郗则韶觉得他这话谁说的莫名其妙，蹙着眉正想继续和他掰扯，抬眼却对上少年暗藏不悦的眼眸。

缩了缩脖子，机智地决定跳过‘孩子’这个话题：“你就当我胆子小吧，假孕我是真的不敢呀，要是被我爷爷他们知道了，嘶”郗则韶倒吸了口凉气，甚至不敢再继续构想下去。

“而且让小孩子和亲生爹娘分开多残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