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睡觉,就连走路也是,两人挽着手臂并肩走,必定是走不了直线的,要么姜清出言提醒,要么两人狼狈地摔进花坛里。

姜清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爱挤人?”

“不是故意的。”顾以凝往床里面缩了缩,招呼姜清也往里进点,顺便勾起姜清胸前一缕头发,“就是感觉你的头发好香,想多闻一闻。”

顾以凝深吸一口气。

姜清也深吸一口气,“顾以凝。”

顾以凝笑起来:“嗯”

姜清斟酌着用词:“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时候过于轻浮了?”

“啊?”从没想过“轻浮”一词会和自己联系上的顾以凝懵了,“我哪里轻浮了?”

她努力回想和班上男同学的交往,并没有逾矩之处,又觉得姜清这话像是在怪自己,不由得生气:“谁和你说我的坏话了?”

她捏着那缕头发:“你信了?”

空气似乎凝滞一瞬,浓浓的夜色灌进来,小小的床铺透进来凉凉的风。

从顾以凝手里抽出头发,姜清在心里叹了气,只一句话她就知道顾以凝想到哪里去了,忽然有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过来,她垂着眸,心中冷冷一片,连刚才蠢蠢欲动的心动都消失不见。

但又觉得必须让顾以凝知道些什么,总不能每次都是顾以凝坦荡荡,她独自一人长戚戚。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我是说,你刚才闻我头发的动作,很轻浮。”

不出所料,顾以凝问:“为什么?”

女孩子间闻一闻头发,搂一搂腰,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若说彼此间不熟,这个动作可能会冒犯到人,可现在姜清都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了,为什么闻一闻头发都不可以?

黑暗里,姜清咬着嘴唇,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被子下的手掌蜷缩,指甲陷入皮肉里。半晌后,姜清的声音缓缓透过昏暗:“因为我不喜欢,我觉得很轻浮。”

察觉她情绪失落,顾以凝隐隐觉得不对,却找不出根源,只是感觉悲伤无声无息地弥漫开,顾以凝心口似堵了块石头。她闻了闻抚摸过头发的手指,“好,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做。”

心中却想,原来她不喜欢别人闻她的头发。

重活一回,顾以凝发现姜清好像和她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了。现在的姜清,不喜欢被叫“清清”,不喜欢被闻头发,可明明前世她很喜欢,顾以凝每次叫“清清”,每次靠近嗅她的头发时,顾以凝都感觉姜清很开心。

顾以凝有些恍惚了。

究竟是现在的姜清和从前的姜清不一样,还是她从没了解过从前的姜清。

脑中也蒙上了一块巨大的黑布,又像是一个无垠的空间。

她觉得很闷,很不舒服,脑海里疯狂闪过记忆碎片,她在某一瞬间似乎找到了答案,还没来得及惊喜,那片记忆就灰飞烟灭了。

瞬间的怅然若失将她牢牢定在原地,手脚僵硬,她抿了抿唇,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觉得很伤心。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姜清吓了一大跳:“你”

“你不会在哭吧?”巨大的问号挂在姜清心中。

只是不让顾以凝摸她头发而已,她的语气也不重啊,怎么就这么伤心了?

她还没伤心哭呢,怎么顾以凝先哭了?

她伸出手,试图在黑暗里找顾以凝的身体,轻轻拍了拍:“我只是说有一点点轻浮而已,没有指责你人品的意思,也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清姜清,”抽泣声停了,哭过之后的顾以凝嗓子黏糊糊的,“我其实脑子不太好。”

姜清的手僵在半空。

第24章 第 24 章

“怎怎么呢?”僵了半晌的手轻轻落下, 姜清被顾以凝这话唬得一愣,语气故作轻松,“你脑子很好啊, 又那么聪明。”

姜清担忧是不是那句话打击到了顾以凝, 转念一想, 顾以凝怎么会被“轻浮”两个字打击, 她那时的语气也并不严厉,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姜清。”听见顾以凝叫她, 姜清轻轻“嗯”了一声回应。

“你知道的, 我之前后脑勺受过伤。”顾以凝说, “在我还没重生,也就是上一世, 我同样也受过伤, 和这一世不同,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 那天晚上也没人来救我, 我受伤很严重,血流了一地。”

出手的那伙人慌忙逃走, 她晕倒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树林里,呼吸几乎停止。之后又在疼痛中醒来, 身下的泥土湿了一大片, 浓重的血腥气在黑暗里横冲直撞。

头重得要死, 身体稍稍动作便有粘稠的血从额头落下, 她费劲力气朝疼痛的小腿看去, 发现是一条?? 狗在舔自己的小腿。

小狗的舌头是温热的, 舔在顾以凝腿上却很痛,她在痛苦里保持清醒, 支撑着脱力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外爬,在晕倒之前顺利抓住一个路人的腿。

顾以凝因此得救。

“医生说我脑部永久性创伤,具体有什么症状还没显露出来,我一开始很担心,我会不会变傻,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问题,我就以为我没有问题了。”顾以凝顿了顿,“后来我发现,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甚至一度忘了姜清。

姜清问:“忘了什么?”

顾以凝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只是偶然有时候,会觉得很难过,就像刚才一样。”

姜清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我说你轻浮难过。”她收回安抚的手,“既然记忆选择遗忘,那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那就让它遗忘吧。”

她屈着手指在顾以凝脸上刮了一下,轻声说:“我暂且相信你是重生的,既然重生了,那就把前程往事都忘了,那不过是一场体验感很真实的梦境。”

她微笑着,似乎也在劝说自己:那不过是一场体验感很真实的梦境。

下一瞬手腕被抓住,顾以凝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掌心,对方趁热打铁:“姜清,你这一次月考发挥应该很好吧?”

姜清点头,又轻笑:“问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