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骑得很快!”罗伯特大笑着,骑在他旁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哼,以后会骑的更好。”西奥多握紧手中的缰绳。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西奥多一定会认为罗伯特别人假冒了,现在的罗伯特简直不像当初的那个傲慢高冷的小少爷,天天都想带着西奥多疯玩。

西奥多的堂兄邀请他们去隔壁郡参加舞会,西奥多本来想找借口不去,在庄园里找找什么绘画灵感,而罗伯特则坚持要带着西奥多一起去。他俯身对他说:“西奥多,我们一起去。你不想错过这个美好的天气吧?”

“而且我知道下午还有你最不想上的小提琴课。”罗伯特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

西奥多决定听从罗伯特的建议,去的路上,西奥多和罗伯特骑马穿行在开满野花的山间小道上。山风拂过脸颊,带来一阵阵花香,一切都弥漫着悠闲与宁静。西奥多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心中的负担似乎在逐渐得到了释放,他觉得自己翘掉小提琴课来这里简直是最明智的决定。不然如何体验的到这么美的景色。

“你不觉得这片景色很美吗?”西奥多不由自主问道。

“是的。”罗伯特神情轻松,“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可是,如果没有你一起骑行,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西奥多愣住了,罗伯特那完美的脸庞流露出柔情的神色,少年还未完全长开,但是那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长相,黑色的头发配上深蓝色的眼睛,深情的话语就这样在舌间绕了几圈吐出。那一刻,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西奥多心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早已与罗伯特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那种联系既真实又模糊,仿佛在这片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成为了某种亲密无间的伙伴,又或是……别的什么。

西奥多年纪比罗伯特小一些,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与罗伯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探险,甚至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谈论各种天马行空的梦想。西奥多常常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某种久违的亲密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曾经的童年缺少玩伴。重新回到童年仿佛将他的心智也拉回了无忧无虑的时光里。

但他知道,这种亲密的关系建立在错位的时空之上,而他不知道这段时光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或许会是他再一次发作癫痫的时候,又或许是一个更难以预测的节点。

不过,在西奥多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时间也慢慢过去了有六年之久。六年对西奥多来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让他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白启明还是西奥多。幸运的是,西奥多这六年内一次癫痫都没有犯过,每周来检查身体的医生直呼这简直是个奇迹。照这个情况,或许西奥多的癫痫已经完全治愈了,虽然没人能解释疾病具体是如何消失的。

成群的蝉鸣昭示着又一个夏日的到来,午后的阳光透过疏落的云朵洒在宁静的乡村景色中。远处的田野上,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清新的草香。树木繁茂,古老的橡树与翠绿的柳树交相辉映,偶尔几只鸟儿飞过,留下清脆的鸣叫。小路两旁满是盛开的野花,色彩斑斓的郁金香、薰衣草和紫罗兰交相争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在这片宁静而美丽的景色中,西奥多静静地附身在卧室的阳台边,目光远望。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光辉仿佛为他披上一层温暖的外衣。少年的心情复杂而充满期待,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远处通向庄园的道路,每一片树叶的摇动、每一阵风的吹拂都在告诉他,他的好友即将抵达。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紧张与兴奋交织在一起,仿佛内心的每一丝细微波动,都在期盼着那个久违的身影的出现。虽然他知道,罗伯特可能还要些时日才能到来,但那份期待却像烈日下的温暖,渗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西奥多抬起手来,轻轻拂过额前的几缕被风吹起的发丝,一手随意翻玩着面前摆放的书页。

父亲告诉他,菲兹杰拉德公爵今年接任了内阁财政的工作,忙于工作的他今年夏天没有空闲来庄园享享清福了,但小菲兹杰拉德倒是对来庄园参加猎狐活动颇感兴趣。在剑桥大学的夏季学期结束之后,罗伯特就兴致勃勃地希望可以来到班伯里庄园。

这几年时间内,罗伯特始终与西奥多保持着书信往来。罗伯特从伊顿公学毕业后就顺利申请了进入大学继续学习。随着西奥多年龄的增长,他常常劝西奥多可以试试接受公学教育。在医生调护和家人的悉心照顾下,西奥多身体渐渐健康起来,如果要离开家读书也不是不可以实现。但即使是西奥多内心也多了几分出去看看的期望,也架不住班伯里夫人爱子心切,最后抗争的结果就是同意等到年纪达到标准让其申请大学。

远处的马车轮声传来,西奥多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与好友的重逢终于在这片夏日的景色中,如约而至。

阳光透过高大的橡树洒在精致的庭院上,微风轻拂着花坛里的玫瑰,两个身穿戎装的贵族青年坐在石桌旁,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充满冒险与挑战的猎狐活动。西奥多抚摸着自己被枝条刮伤的手臂,笑着回忆道:“真是好险,那个狐狸真是狡猾得很。可我不信它能从我这逃脱。”

西奥多平时勤于马术课、射击课,在射击的准头上甚至可以比得过罗伯特,猎狐是班伯里家族每年必要的活动,因此西奥多这方面天赋与熟练都是值得称赞的。

罗伯特轻轻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噢,西奥多,你并非第一次在野外做得这么‘高调’吧?你想象中的那只狐狸早已被你一枪射穿,才不会让它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西奥多摇头戏谑道:“那是因为你那把猎枪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你的准头连树上的麻雀都没能击中。”

罗伯特笑了起来,深邃的蓝眼睛闪烁着光芒:“或许你应当感谢我,西奥多。毕竟,如果我成功命中麻雀,那就意味着我会少了一个‘英勇猎手’的搭档。”

正当两人打趣着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西奥多的母亲,伊莎贝尔·贝尔蒙特·班伯里夫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庭院。她穿着一袭华丽的深蓝色长裙,温文尔雅的姿态让她看上去如同从古典画作中走出来的贵妇。

“你们两个,又在打闹了?”她微笑着问,语气温和却充满了母亲特有的关怀。

“妈妈,您总是知道我和罗伯特的谈话从不缺少些许冒险,不过今天的猎狐之行可真是充满了惊险,”西奥多笑着说道,指着自己袖口的破损。

伊莎贝尔夫人端庄地坐下,转向罗伯特,脸上浮现出几分调皮的神色:“罗伯特,我听说你在射击方面似乎比我儿子要逊色一些?”

罗伯特礼貌微笑,带着几分自信的风度回答道:“夫人,今天的猎狐并非完全依赖射击的技巧,而是更看重判断力和胆略。我想,西奥多今天的冒险精神,多少也得归功于我吧。”

伊莎贝尔夫人轻轻扬眉,笑意渐浓:“哈,看来西奥多在这片土地上能找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她目光温柔地望着两人,又带着几分顽皮的笑意:“但也许,幸运的背后是更多的麻烦和风波。”

西奥多露出一丝笑意:“妈妈,您总是喜欢用‘麻烦’来形容我和罗伯特的‘冒险’,其实我们只是享受这种生活。”

罗伯特则笑着调侃:“夫人,我和西奥多总能把‘麻烦’带到您面前,实在抱歉。但您看,今天的猎狐不过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小小的‘伤痕’,却也留下了值得回忆的笑声。”

伊莎贝尔夫人轻轻笑出声,忍不住被罗伯特的风趣所感染:“你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罗伯特。难怪西奥多总是带着你一起,哪里有你的陪伴,哪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7章

在午后的森林中,猎狐的紧张氛围依旧弥漫,湿气笼罩着树叶和土壤。西奥多和罗伯特在经过中午的休息后,再次踏上征程,继续他们的猎狐之旅。猎狐活动,作为一种高贵的贵族娱乐,不仅是勇气与技巧的比拼,还是展示人际关系和社交地位的场所。

西奥多虽然喜欢参加,但更多是享受把自己融入到大自然的安宁与独立中,远离那充斥着虚伪与浮华的上流社交圈。罗伯特则与西奥多截然不同,他现在的性情和小时候大不相同,他表现出足够的风趣幽默、在上流社会的人际圈内如鱼得水,不少人都折服于罗伯特的魅力。两人虽然性格差异较大,但却有着深厚的友谊,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使得他们成为了每年猎狐活动中不容忽视的搭档。

随着猎犬的号角声在空中响起,猎狐会的队伍开始了他们的行进。猎犬们欢快地奔跑在前方,西奥多和罗伯特骑马紧随其后,穿越过起伏的丘陵与广袤的田野。两名青年在途中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虽然不少人想和罗伯特搭话,但由于西奥多常年喜爱独处,罗伯特为了陪他总是推脱掉前来搭讪者。

“西奥多,你最近的画展怎么样?”罗伯特一边驾驭马匹,一边轻松地问道。

西奥多微微一笑,目光依然集中在前方的猎犬上,“还不错,只是我总觉得自己还缺少些什么。”他略带忧虑地答道。

“哦?你总是这么严苛自己,”罗伯特轻轻挑了挑眉,带着戏谑的语气,“不过说实话,你的画作一直都很有深度,比起这些猎狐活动,绘画可能更适合你。”

西奥多笑了笑,并未回答。他确实更喜欢在画布前静静地思考,而不是在喧嚣的活动中展现自己的技巧。画作给予他的一种独特的满足感,是猎狐或任何其他活动所无法比拟的。但孤独的绘画并不能让罗伯特长久地陪伴在自己身侧。

年幼时,罗伯特还常常陪伴着一同上课,但绘画似乎终究不是罗伯特灵魂所钟爱的事物,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但即便后来不再和西奥多一起上课,他始终十分钟爱揪着西奥多玩乐。只是更多时候,罗伯特都喜欢把西奥多带到户外去。

正当两人愉快地交谈时,突然,前方的猎犬开始了异常的动作。它们纷纷停了下来,开始嗅探周围的气息,一只猎犬忽然撒开腿朝着森林的深处狂奔,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那只猎犬怎么了?”罗伯特不禁喊道,“他偏离了主线。”

西奥多立刻警觉起来,猎狐犬经过专门训练,能够嗅到狐狸的气味并追踪它们,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能追帮助猎手们找到狐狸的藏身地点。

“Tally-ho!”远处另一个方向的追踪员发出讯号,表示发现狐狸行踪,负责领导这次活动的“猎狐大师”是班伯里子爵,他听闻讯号后马上带领大部队的骑手们往讯号方向追去。

“父亲,我去另一边搜索一下!”西奥多朝父亲班伯里子爵说道。

“好的儿子,注意安全。”班伯里子爵十分信任自己儿子的技术,在猎狐中分开行动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