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明忽地眯起眼打量起毫不在意躺倒的罗伯特,戏谑道:“哟,你不嫌脏吗?”

金贵的大少爷好像也不像他想的那般矫情,带着少年气的面庞扬起一丝笑意,转头望向白启明。金黄色的晚霞刚好对着罗伯特的脸,透过白启明的身形,将一片阴影笼罩在罗伯特眼前。

“不啊,我太累了,这样躺着舒服,哎,你要不要也来试试!”罗伯特伸手猛地拉过白启明的手将他顺势拽倒。

“啊!”白启明一时不防备,还真让罗伯特得逞了,失去重心的他朝罗伯特扑下去。罗伯特一把抱住惊恐万分的少年,笑着道:“扯平了哈哈哈哈哈。”

白启明冷白的脸上泛起被惊吓的红晕,愠怒道:“你!你真是!顽劣不堪。咳咳咳……”

白启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还是几个小时前对自己态度倨傲的大少爷,他看上去和乡野村间的野小孩没什么区别。他被气的呛到加上身体本就虚弱的缘故,咳嗽咳的一时停不下来。

“好啦好啦。”罗伯特怀里抱着少年,栗色发旋在自己眼前,发丝扫过嘴唇,有点发痒。他一手拍着少年的背顺气,一边含笑道:“不是你先扯我下来的嘛,只许你做不许我做吗?想不到小少爷还挺双标的嘛。”

白启明挣扎着起身,挣开罗伯特的怀抱,怒道:“你愿意躺多久就躺多久,我走了……”

“哎哎……”罗伯特看出小少爷是真不爽了,抓紧时间哄起人来,“是我不好,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吧。”

“少爷!少爷!西奥多少爷”

麦田边缘传来仆人们焦急的呼唤声,过去这么久时间,他们总算是发现自己的失职了。白启明吓得赶紧猫下身子,压在罗伯特身上,伸手捂住罗伯特正欲开口的嘴。

“西奥多,你不想被他们发现吗?还没玩够?”罗伯特费力拿下他的手指,压低了声音道。

“当然,太阳还没下山,我的画作还没完成,我不喜欢灵感被骤然掐断的感觉。”白启明皱眉恼怒,内心祈祷这位大少爷不要和他唱反调的好。

远处寻人的仆人中有安娜和老妈子罗兰。罗兰是个红发的爱尔兰人,扯着她的大嗓门抱怨着:“快找找少爷去哪儿了,我的上帝啊,要是太阳落山前夫人没能看到少爷,一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少爷应该和来做客的罗伯特少爷一起玩呢,刚才有仆人说听到罗伯特少爷说要去找找西奥多少爷。”人群中安娜提着手提灯,一边语速很快地讲着,一边四处张望着。

“真的吗?安娜,说实在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位罗伯特少爷并不喜欢我们家少爷。我看他和西奥多少爷在一起的概率并不高。”罗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般怪叫一声,懊恼道,“噢!不!那罗伯特少爷也没人看到回去吗?老天啊,要是再弄丢这位少爷,我看我们庄园从上到下的人都该被问责了!”

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大,白启明和罗伯特离他们也不远不近的,刚好能将声音落到耳朵里。白启明嬉笑着对罗伯特说道:“你看,你讨厌我这件事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此时的罗伯特正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麦田里,一手托着腮帮子直直盯着白启明,死不承认先前的恶劣态度:“不,你说的不对,那说明他们都是眼神不好的人。”

白启明也懒得和罗伯特争论个对错,拍拍屁股站起来,扛起画架就要往回走:“我们回去吧,还是别让他们找着急了。”

“上帝啊,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仆人们看到自己回家来的白启明和罗伯特,如释重负,但当他们注意到两人身上都脏兮兮时,又慌张起来,“你们遭遇了什么!晚宴就要开始了,老爷找不到你们就不好了,少爷们快来洗洗吧。”

“没事的,罗兰,我们……在麦田里画画忘了时间。”白启明想要简单将事情带过,他随意解开背上画板的绳子,将画板随意放在一边。

白启明看着这些人焦急而匆忙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他习惯了自己那种自由的生活,而这种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感觉,虽然让他感到温暖,却也有些不适应。

“快点,西奥多,晚宴开始了。”罗伯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朝白启明挑了挑眉,催促他赶紧。

白启明收回了思绪,和罗伯特一起走向餐厅。他知道今晚的晚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父亲们、贵族们聚集在一起,白启明知道自己已经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但总觉得这些人之间的礼仪、对话都很陌生。他比起应酬,还是更喜欢待在自己的画布前,安静地挥洒色彩。

走进餐厅时,宴会已经开始,宾客们在热烈交谈,觥筹交错,气氛显得既豪华又有些陌生。白启明被带到了一张长桌旁,罗伯特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他旁边。

“你学画画多久了?”罗伯特用餐途中忽然小声地问道。

白启明微微一愣,思考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嗯,才刚开始学。”自己刚刚醒来,绝对不能透露自己曾有基础的事实,只能谨慎地撒了个小谎。

罗伯特听后挑了挑眉,眼神中的惊讶显而易见,“你才刚开始学?可我看你在麦田里画的作品非常……好看,真是不可思议。”罗伯特一直以来并没有在艺术上展现出过多的兴趣,因此对画作的赏鉴没有太多经验。

白启明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哦,别这么说,我才刚开始,可能只是运气好吧。”

罗伯特没有理会他的谦虚,目光炯炯有神,语气却变得更为兴奋:“那你真是天才中的天才!西奥多,别藏着掖着了,不如你来教我如何?”

白启明忍不住笑了,罗伯特真是个直接的人,完全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渴望和兴趣。“你学画?你这性子可不太像是会静下心来学画的人。”白启明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打趣。

“我当然会学!只要你教我,就算是跪着学也行。”罗伯特非常认真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白启明之后,自己的艺术细胞飞速增长起来,竟然对绘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白启明假装思考了片刻,随即轻笑道:“罗伯特,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也只是初学者,怎么有资格来教别人。”

这时,仆人走了进来,悄悄走到班伯里夫人身边,小声说道:“夫人,我想您有必有看看这个,是我们少爷画的”。班伯里夫人从仆人手中接过画,仔细展开看了看,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西奥多,你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这幅画实在是太棒了!”

“妈妈,这……”白启明没想到母亲会在这时候注意到自己的画,并当众赞扬起来,一时间有些担心被人发现端倪。

乔伊斯·菲兹杰拉德公爵看向画作,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思的神情:“这幅画给我一种独特的感觉。西奥多,你用了非常细腻的笔触和色彩层次,这种艺术风格让我想起一些印象派画家的作品,简洁而富有表现力,情感充沛。”

白启明心中一动,他没有想到菲兹杰拉德公爵居然能如此精准地描述画作。其中的夸赞或许有客气的水分,毕竟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有点数的。

他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乔伊斯叔叔,您过奖了。其实这只是我随手画的。”

“随手画?”菲兹杰拉德公爵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谦虚,“这幅画并不简单,里面有你对色彩的深刻理解,而且表现出一种轻松自然的氛围。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邀请一位著名画家来指导你,帮助你进一步提高。”

白启明微微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有了发展。看着菲兹杰拉德公爵真诚的眼神,白启明觉得,如果能有一位专业的画家来指导自己,或许能真的学到更多。他笑了笑,点头答应:“那太好了,我很愿意。”

罗伯特闻言放下手中的餐具,朝菲兹杰拉德公爵说道:“父亲,我正和西奥多说起这个,我也对绘画产生了一些兴趣。如果可以和西奥多如此有天赋的人同学,应当会更有进步。”

菲兹杰拉德公爵点了点头,满脸欣慰:“那很不错,既然你们都感兴趣,我会安排最好的画师来指导你们。”

两家人都显得非常高兴,白启明也不禁感到有些期待,毕竟,有这样一个机会,或许能让自己在这里找到更多的灵感。

晚宴继续进行,白启明看了眼身边的男孩,从他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看出些许隐秘的愉悦。白启明在内心叹了口气,不知道未来会和他产生如何的牵连。他的内心难得的开始不安起来,在这个世界,他又是否能够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

第6章

班伯里庄园的宴会结束后公爵一家又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罗伯特似乎开始对西奥多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好感和善意。在少年成长的青涩时光里,即便是贵族子弟也难免于天真烂漫。

班伯里家族似乎在这次宴会后与菲兹杰拉德公爵家族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菲兹杰拉德公爵每年夏天都会带着罗伯特来此避暑。

在班伯里庄园,罗伯特会拉着西奥多去马场,与他骑着小马一起驰骋。虽然西奥多的身体依然不如常人般健壮有力,体力运动对他来讲还是有点吃力,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些许不服输的自尊心,不论是在现代时还是如今作为西奥多,他不愿被同龄人罗伯特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