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不能用他人性命做登天梯!”
“假若我能封侯拜相或是挂帅边关,他日里救得千万人性命,今日这百十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顾惜朝,你――”
“戚少商,你不用劝说我,你会加减之术便知道这值不值!”
戚少商也不再驳,拔出逆水寒往地上一插,两眼直视顾惜朝,目光炯炯,道:“顾惜朝,你听好了,今日里你振振有词,我也不予反驳。现在,六扇门要留你,他日你真能为国效力,救得千万人性命,我戚少商也不要你以命来抵连云寨的血债。只是,你若再起异心,无端害人性命,我戚少商的剑挥得比谁都快!”
9
顾惜朝望着戚少商,目光悠悠,片刻,道:“走吧,办正事要紧。”
被查封的丞相府,荒草丛生,落叶疏离。半年而已,曾经宾客如鸿的宅院已成废园。
顾惜朝领戚少商来到一小潭前,道:“傅宗书的三百万两白银便藏在这潭底淤泥之中。”
那小潭仅两丈见方,位于相府下人居住的偏院之中,十分不起眼,戚少商心道:“这富贵人家还真会藏东西。”
顾惜朝又道:“我不会水,还请戚大侠下水一探,摸得银箱具体位置,我们也好回去向神候复命。”
戚少商脱去外袍,便跳入潭中。才一下水,便觉得那水腥臭刺鼻,强忍着在潭底淤泥中摸索了半天,半点异物也没发现,暗自诧异,浮出水面道:“似乎没有银箱,莫非已被别人先行取走了?”
“呃?没有么?你再搜水潭边缘看看。”
又是一阵水花扑腾,“真的没有。”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这是相府厨房倾倒潲水的池塘,而银箱是藏在荷塘之中。”顾惜朝一脸歉意。
“顾惜朝!你故意的!”
“哪里,只是我记性不好!”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还这样无辜!戚少商满手淤泥,浑身污秽不堪,心中腾地火气,“噌”地跳至顾惜朝面前便抬起手。
“啊!滥杀无辜!”顾惜朝低喊一声,却也不跑,倒是眼一闭,头一抬,把一掐就断的脖子送过来。
又是这个经典的顾氏动作!戚少商心里恨极,手却又下不去,只好化掌为爪,抓住这人的肩膀一阵乱晃。顾惜朝被他摇得像个布偶,头发也散落下来,有几分凌乱。戚少商觉得心里火气小了不少,放手吼道:“走吧!”
六扇门治墨斋内,诸葛神候传见铁游夏、戚少商。
“傅宗书赃银已经全部取回,国库亏空得以填补。现边关战事告急,辽人不断囤兵来犯,有了这笔银两充做军饷,终于可以派兵增援了。我已向朝廷举荐你二人带兵分赴涿、云两州。”
“我们?”
“对,你们。”诸葛神候负手道,“如今朝中多是玩弄权术之臣,贪生怕死之辈,人才凋零。现辽人来犯,在此紧要关头,六扇门自然要挺身而出。你二人武艺高强,且平乱有功。戚少商,你还组织过义军抗辽,气魄过人,胸襟大度,是个将才。铁手,我知你甚深,放马江湖也十分可惜,不想留在京城,便去边关吧。此事皇上已首肯,圣旨隔日便下。你们本是四品待刀护卫,现改封封四品虎贲将,兵力暂驻旌连大营,本月初十发兵,各自去准备吧。”
“是!”二人拱手应到。
待二人离去,诸葛神候随即传唤顾惜朝。
“顾惜朝,你在朝廷军饷匮乏之时说出傅宗书赃银所在,功可抵过。你的七略我也看过了,不错,字字珠玑。我有惜才之心,现在便给你一个机会,你随六扇门将士赴边关抗辽吧,先以布衣之身做一谋士,如能立功,朝廷定当提携。”
“谢侯爷!”
“不必言谢,这也是你自己争来的机会,好好把握吧。不过,铁手和戚少商将分赴云州和涿州。跟谁去,你自己选。”
顾惜朝低头思索片刻,道:“铁手。”
宣和四年秋,九月初十,大宋北上抗辽援军出师。
骄阳之下,金戈闪闪,铁马铮鸣。浩荡的大军跨出整齐一致的步伐出城,两边数千百姓夹道欢送,险些将汴京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戚少商金盔金甲,骑一匹芦云金鬃马,走在大军最前面,威风凛凛,气势夺人。
能够堂堂正正地领兵赴边关抗辽,杀敌卫国,可真是令人高兴得紧,戚少商这把火总算是越烧越旺,力鼎千斤!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本以为顾惜朝会与他一道赶赴涿州,想不到他竟去了铁手那边。一念及此,戚少商不禁皱了皱眉。
旁边副将张祺看在眼中,心中暗暗纳闷:“主将这是怎么了,时而兴奋,时而郁闷,莫非在京中还有心事未了?”
忽然身后一阵马蹄声,戚少商心中一阵激动,回头一看,唉,只是传令兵前来递送兵符。
驱马默然前行。
出了城门不过几步,一抹伫立在驰道树下的人影吸引住戚少商的目光,再定睛一看,那是――
“将军!”张祺急嚷,不知道主将因何突然驱策坐骑往路边冲去。
“顾惜朝!”马未至声先到,戚少商不等马停下,便翻身一脚飞跨冲到到顾惜朝面前。
“哈哈,你还是来我这边了!”戚少商喜形于色。
“是啊,铁手比你还闷,相比之下,你好那么一点点。”顾惜朝比了个一条缝的手势。
“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以谈兵论阵,把七略派上大用场了!”戚少商兴奋得一拳轰上身旁的丹桂树。
洁白的花瓣自两人头顶簌簌而下,秋风中,花雨漫天,青衫飘逸。
顾惜朝对着戚少商笑了笑,这一笑隔着那点点飘飞的花瓣,朦胧似梦,戚少商伸出手去,挡在那人发稍,拂去那些花瓣,想把这个笑容看得更真切些。
半晌,顾惜朝微微侧过脸,道:“走吧。”
10
北风初起,大军逆风而上,不消一月,抵达涿州。
太守杜彦亲自出城迎接,是夜,设宴为援军接风洗尘。
戚少商入城时,只见店铺萧条,百姓面有饥色,而看这晚宴却十分丰盛,心中暗叹,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使太守铺张,那还真是有愧。席间觥酬交错,敬酒频频,尽是溢美之词,杜太守极为热情,大行待客之道,却只字不提不提军务,戚少商暗自着急。待杜彦再来敬酒时,脱口问道:“不知城中军备如何?辽人已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