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将这个疑惑记到了脑海深处,将今日探查到的结果传信给了李道藏,便回到书房仔细的翻看起医术相关的书了。
李道藏接到国师的消息时正倚在自己院子中的窗台前看雪,这场雪还是回京都后的第一场雪。
雪顺着风在空中起舞,显得颇大的院子有些冷清。
李道藏一向不喜欢有人贴身照顾,因此他的院子除了有下人来打扫外并不留人伺候。而玄朔自玄镜和童家的合作曝光在李道藏眼皮子底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来是玄镜觉得他身边不需要有人监督,便将人撤了回去。
许是这场雪的缘故,又或许是身边太久没人的缘故,李道藏罕见地感到了一丝孤独。
其实自玄丰死后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冬天,但不知是不是见过一个更温暖的人的缘故,让李道藏罕见的又重新感觉到了孤独。
一丝想念,就这样蔓延于心间。在带着孤寂的下雪的冬日,仿佛零星的火种,让孤寂的心不至于冰封。
转念想起国师信中的内容却让李道藏忍不住蹙眉,整个王朝想让永嘉帝死并且有能力在宫中下药的,除了他们也就只有童明达那老头了。
不过这之中也有疑点,童明达先前才同他谈好了结亲的事项,这也表明他分明是打算先把孙女嫁给自己之后再开始动手的,怎么会在这个时机下如此重的药呢?
暂且想不通童明达这么做的原因,李道藏便将这个问题先压了下去,默默盘算着陆游川回来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第37章 扶灵
京都的那场大雪只持续了一天,后续几天虽冷却并未下着雪,等到京都的第二场雪落下时,陆游川正扶着关野的灵柩走进城门。
不知是不是上天也在为这位一生为国却含冤而死的将军哭泣,自送灵柩归京的队伍走进京都的地界时天上便洋洋洒洒地落下了几片雪花,随着送灵的队伍离京都越近,天上的雪也越下越大。
满天的雪花如鹅毛般洒了下来,听闻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战死事迹的百姓都自发站在街道两边,想送这位将军最后一程。
永嘉帝大抵也是内心有愧的,在接到了消息后便带着太子在城门口迎接关野的灵柩,而李道藏则站在了来送行的官员中的前列。
扶灵归来的队伍缓缓的走进城内,最前方有人拿着引魂幡开道,两侧有人在不断的撒着纸钱,乐师在奏着应景的哀乐,陆游川拿着丧棒扶着棺前行。
站在两旁的百姓也被这股氛围感染,有受过关野恩惠的百姓放声哭了出来,陆陆续续有更多人受其感染,也开始放声大哭。
走在灵柩旁边的陆游川本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但听到两侧百姓的哭声,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道藏很少见的看到陆游川这样子,他一般穿玄色较多,要不就是穿暗青色,如今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像是要和这场大雪融为一体。
送灵的队伍渐渐走了过来,站在最前方打头阵的永嘉帝像是也被氛围感染心里生了些愧疚:“朕…朕已为镇国大将军将陵墓准备好,就在城郊,他两个儿子的陵墓旁边。”
陆游川拿着丧棒跪下叩恩,起身抬眼时与李道藏的视线撞上,二人眼里的情愫都快要溢出来了。
送灵的队伍一直守到了镇国大将军府门口,关家直系皆战死,只留下一些旁支出来迎接。陆游川作为关野唯一的徒弟,一路将关野的灵柩送到了停灵的位置上。
按照现下的规矩,关野的灵柩需要停灵七日接受众人的吊唁,但关家已无成年男子,只得由陆游川和旁支的两个小孩换着来。
待灵堂摆好后,有许多武将都拖家带口的来了,文官也有些许过来祭拜这位当真是一生无私的镇国大将军。
李庇也拉着李道藏来到了关府,李庇不同于永嘉帝,他对这位大将军充满了敬佩,因此一路上都在跟李道藏说着对永嘉帝的不满。
因着永嘉帝的惧怕,怕这些将军功高盖主、拥兵自重、起兵谋反,实在是伤了这些武将的心。
李庇想着今日自己到场,替镇国大将军守上一夜,应该能挽回一些这些将军对皇室的信任度。
灵堂摆在了镇国将军府的正厅,供桌前的长明灯随着风雪摇曳着,白帆也随着进来的人起舞。隐约能听见屋顶上有人向着西北呼唤关野的名字,祈求着他的魂魄能顺利归来。
关家旁系的两个孩子同他们的母亲跪在了灵堂的一侧,小小的年纪经过了多次离别,已然懂得了亲人逝去的滋味。
陆游川跪坐于供桌的另一侧,思索着这几日查到的线索,飘散的视线与随着太子进正厅供香的李道藏对上。爱人的视线充满着温柔的安抚,让疲惫了多日的陆游川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
二人并未有口头上的交流,只是视线来回了几次,李道藏便随着李庇上完香走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日在城门口接镇国大将军的灵柩回京在大雪中等了一会让永嘉帝感染了风寒,一连几日都并未上早朝,这几日的政务也是由太子处理。
李道藏趁着这几日无事便一直待在了国师府,他和国师一样都觉得永嘉帝这次病的突然,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上次探查永嘉帝脉象有异的事情。
经过这几日在国师府书库中的查询倒是对这件事情有了些眉目,李道藏和国师都感觉这次下药像是国师府的手段,终于在一本国师府的古籍里查到了一种造成永嘉帝脉象异常的毒药。
这种都要比他们下在永嘉帝丹药里的药更为剧烈一点,却也不易被察觉,而下药的人更是显而易见了,竟然是玄镜借童明达对永嘉帝下的药。
不过二人皆不明白的是,童明达分明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永嘉帝死,怎么会下这么剧烈的毒药呢?按永嘉帝现在的脉象来看,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在永嘉帝生病后的第六日才终于上了早朝,众位臣子皆可从永嘉帝灰白的脸色看出,这位帝王大概是走到了生命的末期。
永嘉帝只撑着下完了由太子代管朝政替他上朝的圣旨,便又被太监扶了下去回寝殿休息去了。
童明达已然辞官告老,现下童家能直面天子的也只余下了童文之一人,这人对童明达心里只有恨,但却极善于伪装,李道藏还分不清童文之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当日下朝后,李道藏本还准备去国师府同国师商议一下怎么提防童家暗中出手,就被张匡匆匆拉到了工部议事。
张匡风风火火的疾步拉着李道藏到了平时议事的屋子,一开口就是个大消息:“常河州连日大雪本就多了很多流民,南边开春比京都早,那边雪开始化了,胧江州却又连日下起了大雨。我本于今日想在早朝上将此事呈上去,但如今却又犹豫了。”
李道藏早在之前便想到东南恐有异,但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斟酌许久:“这段时日虽由太子执政,但钱库空虚。现如今北境急着要粮草和军饷,东南这情况估计也得派钱赈灾,疏通水道,朝中应该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张匡也是知道大概情况的,着急的挠了挠头:“太子同狗皇帝相比还是好上许多,我预感东南的事情若不尽快处理,游民激增恐怕会引发兵变。”
二人又就着这件事情商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今日先将事情呈上去,具体事项再由明日早朝争个结果出来。
第38章 要钱
张匡将工部预测东南之地恐有水患的事情写到了奏折里面,趁着时候还早,避开耳目将奏折呈到了东宫。
从工部出来后,李道藏便先回了一趟公主府在换了个衣服,易了个容,从小路到了陆游川府上。
陆游川这几日一直在替镇国大将军守灵,已经连续熬了几天了,趁着今日无事便白日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过去守着。
是以,李道藏到他府上时,陆游川正躺在床上睡觉。
李道藏放轻了动作,本不预惊醒陆游川,只是想凑近了看看,却低估了他睡觉时的警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