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弦抬眸,目光似笑非地笑落在齐珩身上,“江小姐,或者该说,瑾妃娘娘,不知所为何事?”
他刻意将“瑾妃娘娘”几个字咬得极重,带着几分嘲讽。
齐珩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不悦。“宋相应该清楚江家如今的处境,我今日来,是想求宋相高抬贵手,放过江家。”
宋意弦闻言,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过江家?江小姐可真是说笑了,江家犯下的事,可不是我想放过就能放过的。”
“宋相,当年之上确实是江家不对,但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何必牵扯到整个江家?”齐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上一辈的恩怨?”宋意弦冷笑一声,“江小姐说得倒是轻巧。当年我大哥含冤而死,我父亲一夜白头,我宋家遭受的痛苦,难道就该被遗忘?”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江家为了一己私利,破坏科举公平,这样的恶行,若不惩处,如何能彰显国法的公正?”
齐珩心中一紧,他知道宋意弦不会轻易松口,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宋相,我知道江家罪有应得,可如今太后和何氏一党正盯着江家,若是江家倒下,只会让他们的势力更加壮大,这对朝廷、对宋相您,都未必是好事。 ”
宋意弦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思考齐珩的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江小姐倒是会为自己打算,拿朝廷来局势压我。可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就放过江家吗?”
“宋相,我并非是为了自己。江家若倒,朝堂必定动荡,各方势力纷争不断,宋相您在朝中的谋划,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齐珩急切地说,“而且,我可以保证,江家以后必定谨言慎行,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保证?”宋意弦不屑地哼一声了,“江家的保证,我可不敢相信。当年江家为让了江止高中,不惜贿赂考官,如此行径,可见其家风败坏。这样的家族,如何能让人相信它会改过自新?”
齐珩心中暗暗叫苦,宋意弦油盐不进,实在难以对付。他思索片刻,决定换个策略。“宋相,当年我与您……也曾有过一段情谊。难道您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江家网开一面?”
为了江家,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宋意弦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一丝惊讶,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但很快,那丝动容就被冷漠所取代。“往日的情分?江小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你狠心抛弃我,头也不回地踏入那深宫之中,可曾想过今日会拿往日情分来求我?”
齐珩的脸微微泛红,当年原身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宋意弦伤透了心。他轻声道:“宋相,当年的事,我……我很抱歉。但如今情况不同,还望宋相能再考虑考虑。”
“哼,不必再说了。”宋意弦站起身来,背对着齐珩。“江家的事,我心意已决。瑾妃娘娘还是请回吧,莫要再白费力气。”
齐珩见宋意弦态度坚决,心中有些绝望,但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宋相,我知道您一直想整顿朝纲,肃清官场腐败。江家此次的事,您大可以借此机会严惩,以儆效尤。但若是将江家连根拔起,恐怕会引起其他官员的恐慌,反而不利于您的计划。不如您给江家一个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为朝廷效力,这样既能彰显您的威严,又能让朝廷更加稳定,您觉得如何?”
第 24 章 黑夜
宋意弦转过身来,目光深深地看着齐珩,似乎在考量她这番话的真实性。许久,他缓缓开口:“江小姐倒是聪明,能想到这一层。不过,你以为江家会真心为朝廷效力?”
“我可以担保。”齐珩连忙说道,“只要宋相给江家一个机会,我会说服江家上下,让他们听从宋相的安排。”
宋意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坐回石凳上,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可以给江家一个机会。但我有几个条件。”
齐珩心中一喜,忙道:“宋相请讲,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
“第一,江家需将当年科举舞弊之事的详细经过,以及涉及此事的所有人员名单,如实上报给我。”宋意弦目光锐利地看着齐珩,“第二,江家从今往后,不得再参与任何党争之事,必须全力支持我整顿朝纲的举措。第三,江家需拿出一部分财产,用于资助民生,比如修建学堂、救济灾民等。”
齐珩听完,倒也可以接受 。倒是不知道江父会不会叫苦连天,心疼他的银子。“宋相的条件,我会转达给江家,我相信江家会答应的。”
“希望如此。”宋意弦微微点头,“若是江家敢阳奉阴违,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宋相放心,我一定会督促江家遵守约定。”齐珩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想着宋意弦信守承诺的可能性。
“好了,你回去吧。”宋弦意摆了摆手,“此事会看着办我,你也莫要再插手过多,以免惹祸上身。”
齐珩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多谢宋相,那我就先行告辞。”
离开丞相府后,齐珩一路上心事重重。虽然宋意弦答应给江家一个机会,但这只是暂时的。与他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但现下,貌似没有别人可以帮上忙。等等,还有一个人……
池华宫。
齐珩忙放下茶盏起身,“王公公。”
“想必瑾妃娘娘急着找奴才,是为了江家的事?”进殿后,王福一脸凝重,直接开门见山。
齐珩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这茶,奴才受不起就不喝了。”王福话锋一转,“但江家的事,奴才必会竭尽全力帮助江家。”
齐珩眼睛一亮,“那公公可有良策?”
王福摇摇头,重重叹息一声。“唉……圣上之意,是让奴才无论如何,拼尽全力都要保障您的人身安全,必要时可以动用圣上近卫玄甲卫。”
“那江家……”
“那江家怎么办?”齐珩着急地问道。
王福无奈地看了看齐珩,“江家如今卷入这般风波,圣上心忧娘娘安危,并未提及江家之事。”
齐珩听后,脸色变得煞白。他原以为王福能带来转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慈宁宫。
檀云捧着碎成八瓣的翡翠佛珠退到幔帐后时,听见炭盆里爆出诡异的噼啪声掺在银丝炭里的犀角粉遇热挥发出甜腻的毒雾,太后将映在墙上的影子扭曲成罗刹模样。
“好你个宋意弦...”鎏金护甲生生抠进紫檀佛龛,“当年就该让先帝把他宋家满门填了祭坑!”
“娘娘,何大人传信说……”
通传的丫鬟话还未说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啪!”
描金茶擦盏着檀云耳畔炸开在柱础上,飞溅的瓷片划《破金刚经》扉页,墨迹混着血水在“地狱不空”四字上晕染成狰狞的图腾。
何术匆匆走进大殿,见到太后正坐在凤椅之上,满脸怒气。他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娘娘息怒,请保重凤体啊!”
太后猛地转过头来,美眸怒嗔。“哼!你们这群饭桶,哀家给了你们那么多机会和资源,连一个小小的宋意弦都对付不了!如今证据确凿,明明白白地摆在朝堂之上,你们却还是毫无作为,叫哀家如何能不生气?”
何术听后,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该如何应对太后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