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闻野接过可乐，并没有拉开拉环，“我对她一直是这个态度。”

徐奇干笑了两声，说道：“但好歹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又怎么样？”段闻野歪着脑袋，眼睛深邃幽深，“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怎么装都一样。”

他这话说的很明确了，徐奇被噎得一愣，词穷了片刻。

不远处的徐璇丝毫不知自己的暗恋已经被人毫不留情地画上了句号，还在扬声喊着：“哥！段哥哥！你们快来看魔鬼”

她个子不高，踮起脚尖说话时身形左右晃动，还好身旁的沈煜然及时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摔倒。

看着妹妹灿烂的笑容，徐奇叹了口气，扭头对段闻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先过去吧。”

段闻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握着可乐罐走向两人所在的地方。

“小璇喜欢魔鬼鱼吗？”徐奇给妹妹特意买了温热的奶茶，此时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因为吸吮饮品而鼓起来的两颊。

徐璇点点头，“嗯，我觉得它们很可爱！”

沈煜然宠溺地揉了揉徐璇的脑袋，顺着她的话说道：“小璇你也很可爱。”

徐璇被夸得脸红了起来，只拿眼睛瞅着立在外围的段闻野，眼中的喜欢简直都要漫了出来。

段闻野不喜欢徐璇，但也并不想在今天让她受伤，便冷淡地偏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亚克力玻璃上。

隔着人群，只一眼，他的视线便慢慢定住。

天蓝色的人工海水中，美人鱼摇曳着鱼尾自深处而来，被细小的鱼群簇拥着，宛若深海最惊艳的神明。

纵使被护目镜遮挡，段闻野也仍能看清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与那头蓝色长发交相辉映。

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达到顶峰。

段闻野不禁往前走了几步，下一刻他注意到了这条“美人鱼”微微凸起的脖颈男生。

他是一个男生。

*

同一时刻，正在表演的楚默摇晃了一下鱼尾，宽大的尾巴顺着他的动作划过了水体，在其上留下了几道极细的痕迹。

他不是第一次表演了，一次又一次的表演让楚默明白游客大多只会匆匆瞥一眼玻璃屏，只有极少数会为自己驻足停留，望着玻璃外步履匆匆的游客们，他微不可察地闭了一下眼睛，紧接着双手合十，朝着他们微微垂首，向玻璃外的众人献上了“人鱼的祝福”。

做完这一切，楚默睁开双眼，用指尖碰了碰玻璃屏，正欲转身，却忽然对上了一双一眨不眨的眼睛。

亚克力玻璃大屏外，黑衣男生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用他那如深海般黑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眼神很奇怪，平静的表层下像是隐藏着什么更为汹涌澎湃的东西，这感觉就如平静的海洋深处翻涌着的暗波，隐蔽而强大。

男生的脸被口罩遮住，想来应该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但不知为何，楚默就是在与前者对视的那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他想逃。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迅速占据了楚默的整个大脑，于是他强壮镇定地收回视线，轻摆鱼尾，向着水面上方游去。

第3章 chapter3

楚默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或者准确说，他从没见过谁用这样饱含浓烈情感的眼神看向自己。

在浮出水面的前一秒，他甚至还往玻璃屏外望了一眼那黑衣男生仍在原处，左手随意地拎着一罐可乐，凭借高挑的身材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楚默扑闪着睫毛，没功夫细想就上了岸。

周毅成早就在后台等着了，一见楚默出水，立马就把手里握着的毛巾递了过去：“擦擦，可别感冒了。”

“谢谢。”楚默道了谢，正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臂，就听见周毅成问道：“楚默，你这次结尾得有点仓促啊，刚刚游出来的时候还差点惊到鱼群，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默眨了眨眼睛：“有个游客在盯着我看，那眼神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色眯眯的眼神？”

“不是。”楚默想都没想就反驳，眼前又浮现出那道深邃的目光：“只是感觉侵略性很强。”

周毅成不太能理解他的描述，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默默帮他把浸湿了的假发捋至身后，楚默背部的蝴蝶骨被蓝色长发堪堪遮住，若隐若现，惹人探究。

周毅成的眸色不自觉加深，鬼迷心窍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楚默背脊时，后者却突然俯身脱下了鱼尾。

他只碰到了几缕湿润的头发。

*

楚默回到休息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在老板给自己结算工资时对其百般感谢。

“小楚，你从高中就在咱们这海洋馆打工了，这么多年每个周末都来，要感谢也是我感谢你才对啊。”

楚默背着包，礼貌地应承：“如果不是您给了我打临时工的机会，我恐怕都没办法攒够生活费了。”

老板一直都很喜欢楚默的性格，听话不乖张，人也很老实。此时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高兴，又往后者怀里塞了二十块钱：“今天给你凑个整儿，不是快到你妈生日了吗，多攒点钱给你妈好好过生日。”

楚默握紧了手中的钱，获得老板的批准后，便扯着褶皱的衣角穿过海洋通道，观景窗内的小鱼察觉到人类的到来，一条接着一条贴近玻璃屏，朝着他吐水泡。

“小鱼，你们是不是很想出来呀？”楚默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轻轻抵在了玻璃屏上，神情温和。

小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争先恐后地涌来，隔着玻璃亲吻楚默的指尖。

楚默的嘴角不禁带了笑，幽幽的蓝光映得他眸色更蓝，他滑动了一下手指，鱼儿也跟着游动。

“我和你们一样，也想摆脱这样的屏障，获得自由。”楚默的喉结动了动，良久才恍然大悟地收回手，轻声说：“可是……真的会实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