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而我可能也逃不出这片天地。”

楚默陪着这些小鱼待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个点刘成还没醒，但楚若芳肯定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了。

一想到母亲佝偻着身体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楚默就感觉心一阵抽痛。

“再见，明天再来陪你们。”他摆了摆手，同时快步往通道外门走去。

推门的瞬间，楚默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往常的阻力，紧接着闻到了一阵极淡的烟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刚刚靠着门。”楚默低下头，诚恳地道歉。

那人许久都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还夹着一根电子烟，丝丝缕缕的烟雾自其中弥漫开来。

“没关系。”可能是因为吸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楚默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准备侧身走过，手臂却猛地被那人攥住，他拧着眉抬头，下一秒对上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段闻野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楚默，见他抬头，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4章 chapter4

段闻野此刻没有戴口罩，薄薄的嘴唇抿成很直的一条线，双眸漆黑，却在楚默看向他时燃起了点点星光，力气不自觉加重。

楚默第一次被陌生人这样用力地握住手腕，巨大的力道让他想起了刘成发疯时挥舞下来的拳头，远处仿佛又传来了楚若芳近乎哀求的哭喊声。

于是他开始有些应激地挣扎起来，企图摆脱面前这个人的束缚：“放开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段闻野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男生的反应会这么大，下意识松开手，又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

楚默却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瘦削的背脊狠狠与墙面相撞。

“嘭”声音很大，但楚默也只是闷哼一声，抬起头时，眼神满是防备。

“段哥！”

沈煜然来得很不是时候，他喘着气，本就响亮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显得更加嘹亮。

段闻野皱着眉回头，顺手把几乎没怎么抽的电子烟扔到了垃圾桶里，“干什么？”

“小璇找不到你，现在我们说什么她不听。”沈煜然跑到他的身边，又四下望了一眼：“段哥，你一个人来这儿抽烟啊？”

一个人？

段闻野眉心一跳，转身发现身后果然空无一人，那男生竟然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

明明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竟然还跑得那么快。

“……嗯。”

沈煜然闻言，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神测测地压低嗓音：“段哥，其实我也觉得海洋馆很无聊，要不是为了陪小璇，我才不想来呢。”

“所以你觉得无聊来这里抽烟这件事儿吧，我非常能理解……”

他本以为段闻野会认同自己的说法，没想到后者仅仅只是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顶腮一笑：“还好，没我想象的无聊。”

*

楚默一到家，摆钟刚好播报十二点整。

“妈。”楚默把自己买回来的青菜放到桌子上，走到厨房便看见了楚若芳忙碌的身影。

因为要准备做饭，所以她把所有的头发都用一根木筷子挽了上去，黑发与银丝相互交错，尽显岁月的沧桑。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遍布淤青，手腕甚至还有些红肿。

楚默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掩去了心疼的神色，扯起嘴角走到了她的身边，又喊了一声：“妈。”

楚若芳这才听到了他的话，仓皇转身，同时把两只胳膊一个劲儿地往身后藏：“默默，中午饭还没做好呢，你先回房间等等哈……”

“妈，不用藏了。”楚默知道母亲做这个动作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许更是怕自己一个冲动跑进卧室里把那个人渣砍死在床上，但他只觉得母亲高估自己了，逆来顺受这么多年，他什么也不敢做。

楚默牵起楚若芳的手，看着后者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强忍住酸涩，开口道：“您先给伤口涂药吧，今天我回来得早，我来做中午饭。”

“默默，妈妈没事……都习惯了。”楚若芳反握住儿子的手，有些费劲儿地仰起头，看着他笑道：“你从小到大都这么懂事，跟着我真是让你受苦……”

楚默垂眸，淡蓝色的眼珠澄澈通明，他启唇正要说话，可卧室的房门被人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刘成嫌正午火热，打着赤膊从房里走了出来，一条青色的大龙刺身从他的臂膀一直蔓延到胸口，十分狰狞可怖。此时他眯着眼，不善地看着厨房内的母子，啐了一口问道：“磨叽这么久，饭呢？”

第5章 chapter5

见他出来，楚若芳连忙松开了楚默的手，回头抓紧时间用刀切着青刀豆，边忙活边说：“米饭已经在锅里煮好了，现在再炒个刀豆就行。”

手臂上的伤口并未得到处理，现在每动一下，她都会疼得皱紧眉毛。

闻言，刘成冷哼一声，压根就不在意楚若芳的状态，只是自顾自地靠在墙上，说道：“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干，现在连做个饭都这么慢是吧？！”

他的态度一贯恶劣，这种时候楚若芳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埋头干自己手头上的活儿，殊不知这样软弱的态度使得刘成更加窝火，米粒大小的眼睛在深凹下去的眼窝里转了转，最终定格在楚默身上。

“小子，过来。”刘成伸出两根手指，朝楚默弯了弯，膀子上的肥肉狠狠晃了几下。

楚默看着他招呼狗一样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没动。

刘成因为喝了酒，现在脑子还疼着，又见这个小畜生不听自己的话，于是威胁似地拿起了墙角处的棍子。果不其然，一见自己抄起家伙，那小畜生就乖乖听话走了过来。

畏畏缩缩，娘们儿似的。

刘成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上下颠了颠棍子，问道：“上午去打工了？”

楚默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幽幽地盯着他，直把刘成盯得不耐烦了，后者把手一伸，直接说道：“把钱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