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真的很坏、很坏。
安尧将这笔账全部算在徐听寒头上,决意要在他们和好后让徐听寒悉数偿还。
已经是旅游旺季的尾声,莱城却还有不少游客逗留。安尧重复了和徐听寒来时经历的行程,去莱城的几个知名景点转了转,还在酒店内部的海滩上租了张躺椅晒了两天太阳。徐听寒的夺命连环call结束,改用怀柔政策,从发文字信息进化成传语音。每条安尧都有听,每条里的徐听寒都委屈得像要哭了。
【遥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遥遥,家里阳台上你养的花有点枯了,我浇了水,不知道多久它才能重新长好。你不在,我们家什么都变了,我不喜欢这样。】
【遥遥,今天我去爸妈那里了。虽然我猜到你不会回家,可我还是想万一呢,万一你就在家里呢,结果你真的不在。我没说我们吵架的事,妈血压有点高,我明天陪她去医院检查,看看要不要换药吃。】
【遥遥,我好想你…我们刚破了个盗窃案,金额不小,市局领导来慰问说年底肯定会表彰我们,大家都在笑,我却笑不出来。遥遥,抓犯人的时候我差点犯错了,追他的车时有点走神,马上要撞到一辆货车,幸亏对面司机停的快才没出大问题。我没办法专心工作,可又不得不做…我已经向局长打过报告了,我会休息一段时间…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看看我?】
安尧强忍住回复的冲动。他想骂徐听寒,工作时走神既是对职业的不负责,也是对生命安全的漠视。幸好没出事,真出了事徐听寒是要他怎么办?说好要照顾他一辈子,甜言蜜语描绘的精彩响亮,到头来安尧年纪轻轻丧偶变成孤家寡人,带着前夫留下的小狗孤独终老,安尧真的会恨他到死不瞑目。
他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思虑纠缠,分不清所以然。没人能告诉他这样的逼迫、威胁最终是否能达到预期效果,可徐听寒和他太过知晓彼此性格的弱点,他知道徐听寒的逃避,徐听寒掌握他的慈悲,因此必须有人迈向和过去迥异的路才能破局。
而安尧总是擅长勇敢,所以他不介意由自己来完成这个艰难的过程。
回酒店后安尧吃了餐厅的海鲜面,味道绝佳,不知道酒店后厨的菜谱是什么,怎样才能熬出这样清爽鲜美的汤底。他大概记了记出现在碗中的食材,打算回家后尝试着复刻一版和徐听寒分食,还要做小狗特制的版本,以慰劳忧思成疾的布丁。
手机震动两声,安尧以为是徐听寒,暂时不想看。他又在餐厅坐了片刻,望着窗外海与天的分界处,火球般巨大的橙红色太阳没入钴蓝色海面。浮动的波光上是被撕碎的落日熔金,碎在晶莹又深邃的碧波中。壮阔绚丽的落日结束,安尧的心情轻松很多,拿起手机准备查看消息时,发现是一个没有想过的人联系他。
【明天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我这个月一堆事,假期快结束都没和你约上。唉…其实我有点事想当面跟你说,安教授什么时候赏光见见我?】
安尧的朋友不多,他不是长袖善舞乐于交际的人,人生的每段固定时期只会留下一两位保有联系的朋友,和徐听寒举办类似婚礼的答谢宴时到场的朋友和同事将将好坐满两桌。但发消息的这位和他熟的实在有点过分,明明差了几岁,却有种一起从小长到大的竹马感。已经博士三年级的老朋友不知道又有多少事要和安尧吐槽倾诉。
安尧打开软件定了张明天回滨城的高铁票,又回复何幸:“没问题,明天晚上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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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打赏看得我心暖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上坟的感觉。。
是的虽然说要休息但是这两天一直在想“我还想写什么”,首先是手里面还有两个挖了坑没有填的但是写起来没什么手感,可能不写这个,然后比较想要写的是耳聋的受(应该是能说话的,不是聋哑人)和穷穷的攻相依为命长大(又当爹又当哥那种),还想写俗俗的爽爽的狗血。。最早之前的一个构想是网h0现在给毙掉了所以。。此生不知是否有机会,正好我也晕车了要休息。。发在哪更不知道了,用图床感觉回到了我还在当同人女的时代,可能会在wb建立专栏吧。。
33点
心情电梯有我没你好不公平
“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何幸将酒杯拍在桌子上,透明whisky highball中的方冰块上下浮动几次又晃悠悠飘在液体中上方:“他这么做根本就是猜到我对他没有抵抗力,百分百是故意的!”
何幸比安尧小四岁,婚龄却和安尧差不多长。何幸和丈夫赵嘉平在同所高校深造,相同年级不同导师。前段时间何幸在忙一篇论文的修改,审稿人建议补充的实验有些难做,数据始终不太准确,很是焦头烂额了一阵。改论文的硕博生和会喷火的飞龙没区别,何况何幸本身性格就比较火爆,和赵嘉平在家拌了几次嘴,今天见到安尧后狠狠吐槽了十几分钟。
“可是我感觉你们之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啊?不涉及金钱,不涉及忠诚,都是些生活里的小事,也许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压力大,所以才会经常和他吵。他倒是好脾气,知道不能和你对着顶,那样就吵个没完了,小赵同学很聪明啊。”安尧笑,喝了口服务生推荐的新品杏仁味特调:“估计过了这阵就好了。你不是说他的论文发表过程比较顺,所以你没觉得他的性格有什么变化,如果你俩都在改论文,你们家说不定早就炸成废墟了。”
“可是我们一吵架他就过来抱我,仗着比我力气大把我制住,等我不说话了他再慢慢和我讲道理。我承认他说的大部分时候都对,可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很上头很想要发泄,我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事后就会越想越气。哪里有我刚说一句带火药味的话就冲过来把人按在怀里的道理…关键看他那张脸做那种可怜表情我就没办法生气…”
何幸嘀咕着,有点懊恼地垂头:“好吧,安尧哥,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其实我很羡慕嘉平,他情绪比我稳定太多,能很有条理地做事。说实话,有的时候我会因为不能更像他而难过,我明明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却改不掉…我很怕嘉平对我失望。”
安尧摸摸何幸的头。他说:“不会的,嘉平不是那种人。不过小幸,如果你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那就去改,拖着不解决对你和嘉平来说都是折磨。我觉得感情是消耗品,可再生,但再生后又不完全是之前那份,很多时候人的情愫、冲动都仅有一次,是没办法复刻的。”
何幸又把头发染成了金色,修成类似鲻鱼头的发型,穿搭是当下流行的clean fit,只挂了一根银色细链做装饰。不同风格的单品巧妙地在何幸身上形成平衡,因为气质出众,简单的造型也显得前卫时尚。
看上去会很莽撞很有个性的何幸却在安尧面前低落地闷头饮酒,眉毛间或皱起又很难完全松开。再自恃冷静、再自认独特的人,进入爱情后也是盲目的。
“我知道了安尧哥…回去我会和嘉平道歉,和他认真聊聊。”何幸将杯中的酒喝光,叫来服务生多点了杯Gimlet。
安尧拦晚了,只好眼睁睁看着何幸续杯。他对何幸有种弟弟般的爱护,担心他喝的太快胃会不舒服。他喝的特调没什么酒味,尝起来甜味和涩味多过酸苦,可在昏昧不明的环境中,安尧被周围飘浮的空气感召,变得容易迷醉。
服务生推荐时他只说了口味要求,似乎忘记提到他不是擅长饮酒的人,对酒精的耐受力很差,度数稍高他便会头晕。喝到一杯酒见底,安尧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已经有些听不清何幸的话。
何幸看见安尧红到伸手就能摸出温度偏高的脸颊才意识到出了问题:“安尧哥?你还好吗?是不是喝多了?”
“嗯?没有啊…”安尧嘴上辩解,扶着酒杯的手却差点握不住,滑到膝盖,又磕到高脚桌腿发出沉闷声响。何幸急忙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白水,让安尧喝下去,看看能不能稍稍解酒,毕竟如果安尧直接昏在这里,事情会变得有些难办。
把水喝掉后安尧的状态好了很多,头不再那么疼,可注意力还是很难集中。何幸接了通电话,安尧猜是赵嘉平在找他,催他回家。他将手臂搭到桌上,脸埋进臂弯中,从鼻腔中发出很少的意味不明的声响。
如果没有和徐听寒的争吵,大概半小时前徐听寒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十点钟他会等在酒吧门口。安尧不是因为没人接他而有很淡的不满,他是有独立意识的成年人,能够依靠自己生活。安尧只是在因为他们本来不该这样而惋惜。
算下来,自己离家也快一周了,几乎要与徐听寒离家出走的时间持平。明明曾那一周里不断嫌弃徐听寒的幼稚,安尧却在不久后选择了和他同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矛盾没有被破解,安尧的思念无法消弭,仿佛一切都在向着安尧不希望的方向愈演愈烈。
和何幸对话时的安尧似乎是对感情很有经验的前辈,剖开故作成熟的外表,其实他依然是不得要领的爱情初学者。偶尔的、很模糊的瞬间,安尧会和所有得不到理想答案的人一样怀疑自己。如果再有一次,徐听寒提到他受伤或做出会令安尧紧张的举止,安尧一定会回家,哪怕他暂时不太想要原谅他。
没趴很久,何幸轻轻推了推安尧的手臂:“起来了,安尧哥,嘉平一会儿过来,我让他送你回家?”
“不回家,送我到xx酒店。”安尧坐起来摇摇头,他看不清何幸的脸了,不确定视线中何幸摇摆的脸是因为他在摇头,还是因为酒醉后的眩晕。何幸扶住他的肩膀,以免安尧的身体向某侧大幅度倾斜:“安尧哥,你来的时候没和我说啊,怎么会突然去住酒店?”
安尧半阖着眼睛不说话了。何幸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先是给赵嘉平拨去电话,让他在路上买点解酒药,又打了通电话给何敬,要来了徐听寒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速度比何幸预想的还快。徐听寒和他没见过几面,何幸对他的声音不算熟悉,听筒里传来的声线疲态很重,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被突然吵醒:“喂您好,哪位?”
何幸是结了婚的人,听到安尧说在住酒店就很快反应出不对劲,因为他和赵嘉平吵架时就这样做过。在要徐听寒的号码时,他特意问了哥哥,得知徐警官没有出差,反而因为最近状态不对,局长给他批了假,让他养好精神再回警局。其他猜测被否定,何幸自然明白了安尧放着家不住非要住到外面的原因。
他故意压低声音:“徐警官,你爱人在我手上。”
二十分钟后,赵嘉平带着何幸回到车上时心有余悸:“宝宝,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徐警官看起来像是要把咱俩就地正法,真动手了我带着你跑都来不及。”
何幸撇撇嘴:“他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我没有听安尧哥的话让他独自回酒店吗,告诉他来接,这样他们能见面,有什么事坐下来聊聊,不然徐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安尧哥。我能感觉得出,虽然安尧哥对我们外人没什么脾气,真实的性格其实挺倔的,要是不给他们搭台阶,全指望两个人自然发展,和好肯定遥遥无期。”
赵嘉平很无奈地捏了下何幸的脸:“分析别人的问题头头是道,怎么对我就会说‘不喜欢你了’和‘你闭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老公开个家庭会议,讨论下我和你的感情状况?”
何幸亲了亲他,让他快点开车,回家躺到床上就开会。
安尧能意识到自己被何幸交到了什么人手里。他以为是赵嘉平在扶他,不太想靠朋友的恋人很近,于是努力支起疲乏无力的上身,艰难地远离身旁火热结实的男性身躯,却不知道这行为哪里触怒了半抱着安尧的男人,他掐住安尧的下巴逼他抬头:“我是谁?”
安尧看不清,很困的时候人的视线物无法聚焦,就算拼命睁大眼睛也只能得到落在视网膜上虚幻的不辨形状的投影。他被掐的很不舒服,反应过来扶着他的不是赵嘉平,更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病。握在下巴上过分大而温暖的手掌施了力,深深的、不同于醉酒绯红的指痕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