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说完,又对苏太姑奶奶欠了欠身,摆足了求人的姿态。

苏太姑奶奶不提防太夫人竟然这般放得下身段,避之不及,受了太夫人这一礼,原本想要婉拒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沉默了片刻,才叹道:“嫂子既然这样说了,我厚着脸皮受府上这些年的照应,便当是回报了。”

这话就是应了,太夫人心中一喜,痛快道:“我先拨十个人与你跑腿儿,回头让公中给你支五百两银子,其他有什么要使的,或是不够的,只管找我来要。”

苏太姑奶奶摆摆手,道:“这些且不忙,还是要看荣国公想办个什么样的文会。我出府不便,若是可以,嫂子想法儿请了荣国公到容溪堂来一趟,待我问明了,再行事也不迟。”

“这却好办,赶明儿你将容溪堂放一日的假,我让伯勤那孩子去请,荣国公必不推拒,一准儿到。”太夫人欢喜道。

姑嫂两个议定了事,便各自散了,太夫人果然就将苏伯勤叫了过来,如是一说,苏伯勤便乖乖的去请郑秀。

郑秀眼巴巴的盼了又盼,终于把苏伯勤给盼来了,岂有不应的,隔日便打扮一新,欢欢喜喜的登了忠毅伯府的门。

这一日容溪堂给姑娘们都放了假,非节非年的,姑娘们岂有不好奇的,只是教习嬷嬷们也不知道缘由,只知道这是苏太姑奶奶亲口吩咐的,也没人敢去问苏太姑姑,哦,还是有人敢去问的,便是书画教习叶嬷嬷。但苏太姑奶奶素知她不是个省事的,又极好热闹,恐她节外生枝,压根不理她,叶嬷嬷无可奈何,磨了苏太姑奶奶好半日,到底没法子。

叶嬷嬷却不肯死心,从容溪堂出来,一转身就去了雍容院。当然不是寻苏氏,她与苏氏没什么交情,但裘怡却是她的弟子呢,那小姑娘书画上的天赋普普通通,但为人却灵变讨喜,关键是消息灵通,嘴风又不紧,稍给点好处就什么都能打听出来。既然苏太姑奶奶那里问不出来,来问这小姑娘也是一样的,只要许点好处,这小姑娘什么都肯为她做的。

果然,裘怡一听叶嬷嬷许了好处,顿时就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其实就算叶嬷嬷不来,她也是要打听的,她的好奇心可比谁都强,无缘无故的,突然放假,怎么不教人好奇。

只是小黄门来传皇帝口谕时,下人们都被清退了,只有苏长英一人接了口谕,太夫人和苏太姑奶奶对身边人管束得较严,她们身边自然没人敢露口风,结果这回裘怡却是失了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这让她岂能甘心,叶嬷嬷可是许了她一道独门画技的。

小姑娘心思灵动,又有点儿胆子,加上人面儿熟,到了这日,她偷偷摸进了容溪堂,又趁人不注意进了月门后,钻进了苏太姑奶奶待客的小厅,一猫腰,藏到了帘幔后。也是苏太姑奶奶这里人手较少,且为了招待贵客,各都忙着,竟是谁都不曾留意到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推锅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苏伯勤带着郑秀来了,来得比预订时辰早了些,苏太姑奶奶还没准备好,郑秀并不介意多等会儿,就着丫环送上的茶水,与苏伯勤闲聊。

只聊了两句,郑秀的目光就看向了帘幔。小姑娘藏得挺好,只是郑秀在梅花卫的两年也不是白待的,这点子藏身的本事,要瞒过他的眼睛,还差得远。

初时他还道这忠毅伯府忘了那回赵谨来时的教训,又想算计他什么,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因着那小姑娘的缘故,他对忠毅伯府可谓是了如指掌,苏太姑奶奶那性子,若肯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便不会有如今这偌大的名声了。恐怕是有人瞒着悄藏在这里的,却不知是抱了什么目的。

郑秀长于宫中,对各种阴私手段天然提防,并不想直接戳穿,因此只向苏伯勤笑道:“坐着干聊无趣,我瞧这容溪堂附近的景色不错,不如你领我转转。”

不论藏在帘幔后的人是什么目的,只要不接触,总无关碍。

苏伯勤不疑有他,只当郑秀是不耐烦坐着干等,因而笑道:“容溪堂是姑祖母一手打理的,姑祖母擅长书画,品味极高,阿秀你懂得欣赏,姑祖母知道了必定高兴。”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请的手势,郑秀顺势就与他一起出了小厅,在容溪堂周围转悠起来,心里却想着那小姑娘便在此处学习,空气中都仿佛透着她的气息,整个人都陶醉起来。

苏伯勤却当他是真的欣赏这里,越发殷勤的替他介绍这周围的景色,诸如这株树为什么要种在这此处,有什么讲究等等。

苏太姑奶奶正在由丫环伺候着梳妆,听到在小厅伺候的人来报,说荣国公跟世子只在小厅中坐了小片刻,就到外头转悠去了。略一沉吟,苏太姑奶奶就冷冷的吩咐人去小厅里搜查。

和苏伯勤不一样,苏太姑奶奶也是在后宅中渡过的,只是她生性高傲冷淡不喜与人争斗计较,最终婚姻才以和离收场,靠着兄嫂的庇护过了这么多年,并能全心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书画里,得到今日的地位与名声。不喜不代表不知,哪有人登门后在小厅里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坐定就出门去逛的,这不是摆明了小厅里有问题。

果然,不消一刻,裘怡就垂头丧气的被押到了苏太姑奶奶面前。

苏太姑奶奶看了她两眼,裘怡连忙作出眼泪汪汪的反省姿态,正要哀声求上几句,哪知苏太姑奶奶却压根儿不准备听她说什么,只吩咐左右道:“将她送回去。”

裘怡一呆,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押她过来的那两个丫环给带走了。

苏氏收了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偏苏太姑奶奶的丫环又什么都不说,将裘怡送到她手上便走了,苏氏无奈,只能问裘怡。

裘怡心里发虚,又不敢隐瞒,只得吞吞吐吐的说了,却不敢说是叶嬷嬷许了她好处,若卖了叶嬷嬷,不当好处没了,还会让嫡母生气,只脑子里突然抖了个机灵,直接把锅扣到了裘怫的头上。

“是我听二姐跟她的丫环说,昨儿走得急,把一只香囊儿落在容溪堂了,我就想着今儿悄悄替她取回来,教她高兴一场,哪里想到会撞上世子和荣国公,我急了,只连忙寻地儿躲,慌不择路,便躲到了小厅里。”

这也算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裘怫亏得是没听到这番话,不然大抵便有了六月飞雪的感觉,她昨儿是落了个香囊,可当时就让葛覃给捡回来了,也不知道裘怡是只听了半截呢,还是故意只说了半截,应当是后者,裘怡这是怕嫡母责罚,想给自己顶个姐妹情深的名儿,博个情有可原、从轻发落的结果。

苏氏盯着裘怡看了片刻,神态竟与苏太姑奶奶看裘怡时十分相似,裘怡低着头,捏着衣角,一副又羞愧又害怕的小模样儿,只不敢抬头看苏氏,倒让苏氏一时也判断不出真假,只是想着裘怡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应当没有胆子在自己跟前撒谎,到底算是信了。

“你虽是好意,但也太莽撞了,回屋去将《女训》抄写五遍,明日带了去容溪堂道歉,日后若再犯了,纵是太姑奶奶不罚你,我也是不会如今日这般轻纵了你。”

裘怡见苏氏果然如她所愿,轻拿轻放,心中欢喜,忙便道:“母亲放心罢,我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却没有老老实实抄《女训》,而是带了笔墨纸硕找裘怫去了,一见裘怫,就抱怨道:“二姐,这回母亲罚我抄《女训》,全是因你的缘故,你可得帮我一起抄。”

裘怫前日才托陈嬷嬷给她带了两本食谱,只还不曾得工夫细看,恰今日放假,她做完功课,就歪在榻上看食谱,那只招财猫儿团在她的脚边呼呼大睡,一人一猫相处和睦。裘怡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打头就是这么一句,倒听得她愣住了,问道:“什么?”

裘怡厚着脸皮把在苏氏跟前说的托词又说了一遍,然后理直气壮道:“二姐,我因你受罚,你不帮我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裘怫却不像苏氏那样盲目的信任自己教养出来的女儿,闻言上下打量裘怡几眼,一边暗暗佩服这女孩儿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一边却又有些不耻,她这妹妹,越大心眼子就越多,为人也越发没有底限了。

“如此言来,倒确是我的不是,我与母亲解释去,你的罚,当由我来受,可好?”

将招财从脚边抱起,裘怫从榻上下来,很是认真的向裘怡道。

裘怡一呆,还有这种好事儿?再看着裘怫那张木讷却偏又认真得过分的面容,她忽的觉得心跳得厉害,后脑处有阵阵凉风,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这事儿本就是她栽在裘怫头上的,可裘怫想也不想就认了……不对,她这二姐看着木讷,可不是真蠢,哪有这么好心替她遮掩的,说与是母亲解释,其实是反要告她的黑状吧。

这么一想,裘怡哪里肯应,何况本就是她心虚,忙拦住了裘怫,道:“那可不成,原也是我莽撞,罢了罢了,我哪里忍心连累二姐受罚,与你玩笑呢,别当真了。”

说完,怕裘怫要不依不饶的告黑状去,忙便又抱了笔墨纸硕溜了。

裘怫看着她的背影,撇了一下嘴角,又坐回榻上,她连鞋都没换,自然不是真心要去苏氏那里,裘怡要不是心太虚,早该察觉她只是装腔作势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三祖爷

“喵!”

招财大概不喜欢被抱着,这时候很不给面子的从她怀里挣脱,舔舔爪子抹把脸,团到了原先的位置接着呼呼大睡。

“小东西,今晚上的小鱼干没份儿了。”

裘怫用指头捅捅圆滚滚的猫身,得到招财一个不满的哼哼,葛覃捧了茶和点心进来,见状忙道:“姑娘你又欺负招财了。”

放下托盘时,才又惊诧道:“三姑娘呢?”

“走了。”裘怫又拿起食谱,顺手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唇边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