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1 / 1)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太子都战战兢兢的,就怕皇帝哪天不给面子,当着朝臣及一众渐渐长大成人的兄弟们的面,把他训个狗血淋头,让他颜面无存。

谁知道,皇帝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半句谣言似的,倒是太子紧张了一段时间后,自己缓了些劲儿过来,又在幕僚们的提醒下,老老实实跟皇帝请罪去了,顺便还打探了一下皇帝的想法,看要不要替荣国公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太子有这念头,也是出于好心。他以己度人,觉得换了自己是郑秀,再喜欢那女孩儿,有了毒女疯女的名头,也不会再要她了。只是郑秀眼下不在京中,想退亲都不能,既然是他给保的媒,那么他索性就舍了这张脸面,再亲自出面帮郑秀把亲事给退了,也省得郑秀面嫩,怕还不好意思亲口说退亲的事呢,顺便还能再讨皇帝一点欢心。他这么尽心尽力的帮郑秀,连太子的颜面都肯舍掉,皇帝总该高兴了吧。

结果皇帝这回却把太子臭骂了一顿,道:“每日多少朝堂政事你不用心,却在这种事儿上费尽心思,多此一举,朕要你这太子何用?”

太子被骂懵了,惶恐不已,想要解释,可皇帝已经拂袖而去。太子心惊胆颤的,没办法,只能回东宫再寻幕僚们商议,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幕僚们也有些懵逼,说好了皇帝最宠爱荣国公的呢?这件事外头都闹翻了天,皇帝竟然不闻不问,还责怪太子不该过问?

难道荣国公这回是真的失宠了?这也不对啊,连个动静也没有,怎么失宠的?

就在东宫上下都一脸茫然的时候,郑秀的信秘密送入了东宫,太子看完信才终于恍悟过来,妈的,他这是又让人给坑了。

其实按照太子从小到大被坑的经验,他不应该没看出来,连郑秀都看出来了,这是有人算计太子呢,太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算太子愚钝了些,东宫那么些幕僚里面就没有精明人了?实在是当局者迷,因为这件事最开始爆出的是伯府丑闻,太子和幕僚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被带歪了,哪怕是往阴谋里头想,着眼点也在伯府上,根本就没有想到裘家去,毕竟裘家看上去,更像是被牵连到的,根子始终还在伯府上。可太子跟幕僚们分析来分析去,也没瞧出伯府丑闻有人在幕后操纵,倒是伯府内宅里狗咬狗的一出戏,看得他们是大开眼界。

直到郑秀这封信一来,太子才终于拨开眼前迷雾,彻底看清了局势,也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冲他发火。能不火嘛,都被人算计到脑门儿上了,他这个太子不但丝毫没有警觉,反而还自己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往脚底下踩,要退了这门亲事,皇帝没被他气个七窍生烟就算是涵养好了。

太子能在东宫宝座上稳坐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是个真蠢的,此时看清局势,他顿时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头一个是要在皇帝面前挽回他的形象,绝对不能让皇帝真当他这个太子是吃素的,蠢到了家。

第二个则是要找出幕后黑手,他的弟弟们,原本只有一个二皇子是他的心腹之患,但如今下头几个弟弟一天天的都大了,心思自然也就会跟着变了,建平伯背后是谁,自然得要好好的查一查。

再一个,就是得给裘怫正名,洗掉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太子的脸面自然也就保住了。

前两点太子要怎么做且不去说他,只说最后一点,却是不难做到,太子先是进宫一趟,求了皇后。皇后母仪天下,她说哪个姑娘是好的,旁人还能说不好?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当面反驳皇后吧。再者,太后也没说裘怫不好啊,她只是让裘怫去流香庵抄经祈福,如果不是个好的,又怎么有资格替太后抄经祈福。

第三百八十八章 顺竿儿爬

反正话在嘴里,怎么说还不是得看人,旁人能说太后是嫌弃了裘怫了,才把她打发进流香庵,皇后就能说太后是太喜欢这女孩儿,才让她去抄经祈福的呢,换个别人,太后还瞧不上眼呢。正话反话,全看个人理解呗。

然后,太子又让太子妃往流香庵跑了一趟,给裘怫送了好些东西,充分表达了东宫对裘怫的支持。一国之母和准一国之母都说这女孩儿是好的,哪个敢反驳?京中的谣言都不用太子再刻意去压制,都没什么人敢说了,至少,明面上没什么人敢说了。

身在流香庵里,外头的消息自然就很难传进裘怫的耳朵里,也只有裘慎和裘怡来的时候,她能听一些,但裘慎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脾气,裘怡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好消息从来不说,倒是坏消息嘟噜了一堆,最让裘怫揪心的,就是苏启芳被禁足的消息了。她猜出这事儿多半与伯府丑闻有关,心里十分难过,却半点也帮不上什么,毕竟如今她都自身难保了。

所以当太子妃带了礼物来流香庵看她,裘怫立刻就知道,外头的风向变了,这必定是郑秀从中发力的结果,否则,谁还会这么帮她?吊起许久的心,终于轻松下去。

拜见过太子妃后,裘怫就亲手给她奉了茶。

太子妃接过茶,随手摆在桌案上,双目上下打量裘怫几眼,微笑道:“当初妹妹初来庵里时,我便想着来看看,只那时候正逢腊月,东宫事务委实繁多,开了年又有许多的规矩,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可委屈妹妹了?”

裘怫听她一口一个妹妹,连忙欠身道:“不敢当,小女岂能与您姐妹相称。”然后语气一顿,又道,“能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是小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何来委屈。”

太子妃此来,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当初裘怫被泼脏水,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尤其是裘怫被太后送进了流香庵,更让她有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皮四经历过的,也要教裘怫也经历一番,这才能消了太子妃心头的那口憋屈气,要不是年头上,她确实忙得腾不出手来,都有打算暗里让严若庵主逼裘怫落发出家。

然而这一耽搁,却万没有料到,风向会转得这么快,一转眼,她就得帮着太子,替裘怫洗掉身上的污名。太子妃一口恶气还没能出个痛快,就不得硬生生憋回去,岂能不让她恼火。

这便也罢了,偏她来到流香庵,本以为裘怫会和当初皮四一样,被整日吃斋念佛抄经的清苦日子给折磨得憔悴难言,然而一见之下,裘怫虽衣着简朴,但神态却安详轻松,不但没有丝毫憔悴,反而被佛音香火给熏陶得越发的脱俗了。

两下里一对比,太子妃岂能甘心,感情裘怫到流香庵,当真是来避祸享福来了。所以尽管她一口一个妹妹,语气神态那叫一个亲切,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习惯性的埋下了坑。

只可惜,裘怫太过机敏,短短两句话,就把太子妃挖的坑给填上了,令太子妃再生气也莫可奈何。

“瞧我,见了你一高兴,竟说错了话,妹妹你可别介意。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这是宫里尚珍局新出的几样首饰,还有今年新送来的几匹贡料,你虽在庵里抄经祈福,但毕竟不是姑子,小姑娘家家的,该打扮还是要打扮,这一身太素了,教别人瞧见了,还真当你受了苛待呢。”

几件首饰,几匹贡品布料,再有就是一些药材吃食,东西都是好的,尤其是首饰和布料,宫里出来的岂能是凡品,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是有钱买不着的好东西,裘怫要是出去应酬,头上插戴这么一样,身上再穿着贡料裁制的衣裳,不管走哪儿,都绝对能招人眼红。

可问题是,这是流香庵,寻常香客们来上香,都要往庄重简洁里打扮,谁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烧香求佛,知道的是来烧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相亲的呢。

所以,太子妃送来的首饰衣料,没有一样是裘怫现在能用得上的,却还要笑着收下,福身谢恩。

所谓的相看两相厌,却还要笑语潺潺,大抵就是太子妃和裘怫现在这样儿了。但没有办法,太子妃是被太子吩咐着过来的,无论如何,她都得表现得对裘怫很喜欢,很赞赏,再通过庵里这些姑子们的嘴,传到那些香客们的耳朵里,再从香客们的嘴,传到外头去。

而裘怫呢,也要借着太子妃的势,不说洗脱身上的脏水,但也要先营造一下自己确实是个清白无辜的女孩儿的形象,为将来正名造势。总不能郑秀在后头使劲儿的发力,她却一点不配合,白费他那番苦心和力气。

一场戏演下来,人是不累,心累,好容易在流香庵待足了一个时辰,太子妃又把严若庵主叫了过来,左一个吩咐要善待裘家二姑娘,右一个吩咐要有求必应,若有什么办不到的,只管到东宫来寻她,听得严若庵主连连点头不止,太子妃这才起身,吩咐摆驾。

裘怫跟在严若庵主后头,一直将太子妃送到庵门口,太子妃转身对她招招手,唤她上前,笑道:“你且回吧,改日得闲儿,我再来看你。”

裘怫立刻道:“您掌管东宫,每日里不知有多少事儿,小女哪值得您这样厚爱,若耽搁了您的事儿,反倒教小女良心难安。若是您实在不放心小女,便让苏良媛替您走一趟,她原就是服侍您的,替您跑腿也是应当。”

太子妃当时脸色就是一僵,只是当了多年太子妃,见的场面也多,到底城府还是有的,立刻就又缓了脸色,挤出笑来,道:“这话倒也在理儿上,苏良媛本就是你的表姐,你们姐妹感情好,有话说,她来倒比我来更合适。”

见太子妃强忍着没发作,裘怫也十分知机,立刻深深屈膝为礼,道:“您的大恩,小女铭记在心,无以为报,愿在佛前日日替您诵经祈福。”

太子妃的脸色这才又好转了些,虽然在这上头被裘怫将了一军,但裘怫口称大恩,明显是记下了她这记人情,有这记人情在,想来将来太子有什么事要差郑秀去办,郑秀便也不好太过推辞。太子妃觉得这记人情够值钱,哪怕把苏启芳从禁足中放出来,也值了。

她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裘怫给算计了一把,早知道离开时就不回头再说那句客气话了,这样裘怫也就没了顺竿儿爬的机会。

第三百八十九章 相见

太子妃离开后没几日,裘慎就来了,很是欢喜的神色,悄悄告诉裘怫,连皇后都替她说话了,如今京中关于她的谣言消停了不少。

裘怫没什么意外的,太子妃能来,那肯定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既然出了手,皇后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撑腰站台,她更想知道的是,太后那边是什么反应。

“太后?”裘慎有些不安的告诉她,“太后什么也没有说。”

老实说,如今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在等太后反应,毕竟是太后把裘怫送进流香庵的,皇后突然站出来,硬生生的曲解太后的懿旨,等于是同太后打擂台,太后到底是做婆婆的,没反应不正常。

可偏偏太后就是没反应,难道是默认了皇后的说法?也就是说,太后是支持洗清裘怫身上的污名的。

裘慎有些想不通,如果是这样,太后何必把裘怫送到流香庵来?多此一举吗?

裘怫倒是比裘慎看得更明白些,笑道:“太后确实有替我洗清污名的意思,只不是为了我能好,而是为了不让我拖累荣国公,也为了保住太子的颜面。”

这应该是太后从一开始就打的主意,否则,怎么会以抄经祈福的名义把她送入流香庵,恐怕太后比她自己都更在意她这个“毒女疯女”的名头。所以这个污名是一定要洗掉的,当然,太后原本的打算,可能是想借佛门说事儿,用“佛光普照”“除恶驱魔”之类的说法来替她洗清,最好是再让她受佛祖感召而剃发出家,却没有料到皇后会突然站出来,太后既不能当众打了皇后的脸,便只有顺水推舟,默认皇后的说法了。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推测,太后未必真是这么想的,但不管太后是怎么想的,总之,事实就是太后默认了,这对裘怫当然是个利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