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隐罪者 林向泽肖明远 5230 字 4个月前

杂乱的脚步伴着愤怒的呐喊纷至沓来,准备束手就擒的林向泽与众警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刺破。容不得细细赠别,十几名安保人员如一股奔涌的洪流,强行冲开警察的包围圈,一拥而上的众人将目瞪口呆的林向泽压在地上拳脚相加。

惊诧不已的刑警小曾及时亮出了自已的身份,方才制止这场突发的围殴。“不好意思,是我报的警!”长河集团新来的安保队长有着一张满是胡茬的圆脸,自带喜感的面容,堆着谄媚的笑,与它一起凑向小曾的是对方递来的烟。

摇晃的工作证,满是灰尘淤青的脸,警察仔细甄别二者之间的相似度。林向泽呲牙咧嘴的苦瓜脸被那人端详片刻,悬着的心终究被对方的话语悄然落地:“应该是他!”

“这小子前几天利用工作之便,从我这里顺走了1000多元!报警就是想让你们收拾他,但我后来知晓他偷走的钱够不上立案标准,所以····”圆脸队长摸摸自已光溜溜的脑袋,脸上的谄媚换成一副无可奈何。

“也不能当街揍他呀!你瞧把人家打的·····都用暴力解决问题,还要法律干什么?还要我们干什么?”小曾瞥了眼低头不语衣衫凌乱的林向泽语重心长的说。

轮胎卷起烟尘,消失在众人视野,林向泽目送危机远离,来不及狐疑耳畔响起安保队长不满的呵斥:“都散了,还要等派出所来吗?”望向作鸟兽散的一帮下属,自带喜感的胖脸浮上一丝冷峻,“跟我来!有人要见你!”对方肥厚的嘴唇上下张合,上下打量林向泽片刻,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第二十六章:意外

颜小晴再次出现在林向泽视野中时,双方角色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月朗星稀的夜,林向泽是隐匿于暗处的猎食者,颜小晴是小白兔,可怜兮兮,只待宰杀。朗朗乾坤,暗处的猎食者立即成了失去伪装的脓疮,醒目突兀,随时能被人连根拔掉。

打量眼前这位可以随时致他于死地的人,林向泽收回落在对方腰肢的目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颜小晴双手收拢衬衣宽松的下摆,纤细洁白的手按在了小腹上,神情警惕。

夏日的闷热让人度日如年,紧闭的门忽然打开,颜小晴与光头队长目送一瘸一拐的男人骑着电动车缓缓消失,耳畔传来颜小晴纤细温和的声音:“今天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泄露半分?否则···”胖男人堆满笑意的脸连连称是,偷瞄的眼神发现除了颜小晴古井不波的表情,明亮的眸子似乎酝酿着若有所思的深邃·····

温热的风萦绕耳畔,逃离险境的林向泽忽然想起那夜毒贩阿飞的话语,对方挤眉弄眼的神情让他无比厌恶,也让他记忆犹新。

郊外路旁的树荫在燥热大地撒下一片阴凉,蝉鸣聒噪无休无止,回想一小时前再次遇见颜小晴的场景,阿飞的话语萦绕耳旁,忽然出现的警察与及时被救出的自已, 手插兜,再次拿出时,摊开的掌心赫然出现一张纸,纤细的墨痕记录着赵仁礼近来的活动轨迹。

头顶的蝉鸣突然消失,林向泽抬头望向口衔活物,扑棱翅膀远去的飞鸟,心间的迷雾缓缓消散。再次动身,面露坚毅,紧握车把,他一往无前驶向叵测的长路。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林向泽手提沉甸甸是的挎包,跨上电动车。门内的姜翠翠透过木头裂隙,观瞧微亮的黄光载着男人消失在黑暗,久久无语。转身那刻,眼里的柔波化成惴惴不安的担忧。

掏出扳手,慢慢拧动锈蚀的螺帽,黑暗中的林向泽摸索着将挎包内的螺杆穿进公路护栏的锁眼中,被草酸石灰反复侵蚀的螺杆不能施加蛮力,脆弱的金属随时可能折断,24小时候后他将在此制造一场近乎完美的车祸,小心翼翼,慢慢拧动,最后一颗螺杆替换完成时,后背早已被细密的汗水浸湿。

刺眼的白光在前方最高点一闪而逝,发动机的轰鸣在静谧的夜渐渐清晰入耳,“10点20分,比昨天提早了近十分钟!”林向泽合上手机,目送奔驰s600泥鳅般滑入下一个弯道方才从树后闪身而出。

“那女孩提供的情报还蛮准确的!”他暗自嘀咕,林向泽伸手将颜小晴交于他的纸往兜里掖了掖,远眺远处的灯火通明化成眼里的星星点点,那是赵长河为全家修建的豪华庄园。第一任主人亡故后,偌大的建筑只剩赵仁礼一家三口与母亲常驻,剩余者,保姆,司机,园丁,厨师,安保人员,甚至保健医生,都是为他们四人的日常服务而已。

敞开的大门,年轻侍者双手交叉矗立一旁,问好声伴着赵仁礼匆忙的身影传进宽敞的客厅。“瑶瑶好点没有?”妻子伸手指向二楼示意对方压低声音。

温热的茶汤泛起袅袅的烟,年轻的私人医生侧身坐于下手,身体前倾,斟酌着用词:“瑶瑶的身体照前两天已大为好转,过敏性哮喘不是什么大病,只要远离或消除过敏原即可。太太腹中的胎儿一切正常,日常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给秘书,厨师交代过了!董事长放心····”对方将一家四口近期的身体状况悉数交代,赵仁礼慈爱的目光落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却没注意到对方一闪而逝的低落。

端详女儿柔美的小脸,俯身轻吻,约莫是胡茬扎痛了她娇嫩的肌肤,女儿眉头微蹙,粉嘟嘟的小嘴俏皮般往上撅了撅,眼前的场景让赵仁礼微笑暗露。

“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妻子娇嗔责问打断了赵仁礼脑海中的美好画面。“不行!”他转身将妻子揽进臂弯,果断截断了对方的假设。“不管她肚中孩子的性别究竟是男是女,都是你赵家的血脉!如果她真能诞下男婴,对你顺利掌控集团也是裨益良多!”妻子软糯的话语缓缓而来接着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老太太喜欢男孩,也一直想让妳为我们赵家诞下一名男婴,可她·····”每当回想颜小晴为了上位连自已的哥哥都可以设计害死,赵仁礼便不寒而栗。上次的跟踪事件足以暴露对方隐藏的心思,如此狠辣且心机深沉的女子他怎敢继续招惹。

“我们的小女儿将来定会和妳一般,温柔,美丽,知性!听我的,生下来。老太太那边我来做工作!”心怀愧疚的赵仁礼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最近我眼皮跳的厉害,出门在外你自已要小心点!”女人将自已的担忧缓缓倾述,换来男人温柔的怜惜。

2014年6月28日农历六月初二,深邃的夜空无边无际,浓厚的乌云将高悬的上弦月吞没,静寂的山林虫鸟嘶鸣,起伏的山峦如酣睡的巨兽,只待翌日黎明的第一缕晨光驱散慵懒困乏,炽热,活泛,便可重返这片广袤的土地。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到家了!”赵仁礼挂掉电话。“董事长,需要快点吗?”新来的助理小心翼翼问询着面色温柔的赵仁礼。“稍微快点吧!”适才与妻子的通话得知,女儿瑶瑶毫无缘由哭喊着要爸爸,任由妻子安慰也无济于事。

摘下玻璃透镜上的布罩,调高仰角,接上电线与锂电池,稳定器里传来阵阵嗡鸣。层峦叠嶂的暗影被无边无际的黑潮吞没,缓缓后退,郁郁葱葱的树木野草接纳了他的踪迹,电话屏幕暗淡的光将时间定格在夜晚十点整。躬身弯背,探头凝视,双手紧握电源开关,林向泽如夺命恶鬼,潜藏在生与死的拐角,朝世间的不公奋起反击,阵阵松涛为他悄然偏袒,黑夜成了他致命帮凶。

一闪而逝的亮白如期出现,汗津津的手让林向泽滑腻难受,黑影拐过第一道弯,发动机的咆哮越发清晰。心如擂鼓,林向泽强咽涌到喉头的跳动,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向侧前方。

“瑶瑶乖!爸爸马上就到家了!”,翻过前方的弯道,家近在咫尺,赵仁礼不停安慰大哭不止的女儿,眸子与摇曳的松林隔窗相望,雪亮的车灯刺穿了大片的黑暗,树丛灌木拉长的影躲在成片的暗夜里,如连绵不断的恶意,朝驶来的车辆,居心叵测的狞笑。

前方马路左侧摆着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白光扫过,两只圆圆的透明玻璃映入眼帘,赵仁礼眯眼打量,脑海闪出某种动物的眼睛。

发动机的咆哮声声入耳,一公里外的妇人抱着大哭不止女孩矗立门口,焦急张望。“爸爸给你买了好多芭比娃娃,瑶瑶乖·····”离家越近女儿的哭喊似乎更加剧烈,近在咫尺的双眼突然发出猝不及防的刺眼白光,超高的亮度瞬间将车灯的光亮覆盖。突如其来,防不胜防,赵仁礼侧头眯眼,抬臂遮挡,慌乱中电话也从手中滑落······

刺耳的刹车换来一声巨响,接着又一声更大的响动,惊天动地的声音将呜咽的松涛吞没,黑色奔驰像失去方向的犀牛,在林向泽按下电源开关,激光大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西装革履的驾驶员惨白的脸与侧头紧闭的眼,也看见对方转动方向盘时的手忙脚乱。

熊熊烈焰将山谷燃染成赤红一片,如墨的夜被撕开一个鲜血琳琳的伤口,远远望去像暗夜里热烈绽放的花。

豪华庄园内,妇人拾起女儿掉落的电话,紧贴耳畔久久不语,失神落魄的她呆呆望向远处山涧若隐若现的异色,安保杂役来回穿梭大呼小叫,周遭人仰马翻,她的世界一片嗡鸣。

抬脚狂奔,起伏的胸膛却让她瘫软无力,晕厥前,她将女儿死死护在怀里,倒地那刻,大大的眸子倔强望向前方熟悉的山涧····

远处山头,孤独的女孩凝视升腾的烈焰久久不语,蹙然转身,眼里跳跃的火苗缓缓熄灭,微凉的山风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凉意袭来措手不及,伸手摩挲许久女孩方才知晓,那是自已的泪·····

神色匆匆的众人,杂乱的脚步搅动着凝重的空气,发生在牧马山的那场车祸,拽紧了大家的神经,“5分钟后会议室开会!”新到任的刑警队长何剑矗立办公室中央,透明本夹被他用力拍打,砰砰作响。

“都说说最近各组收集到的线索吧!”会议室内响起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公安局长唐少雄瞥向右手旁的何建,这名下属5年前从江平市调任紧邻的双江市担任刑侦支队副队长,在任期间抓获一名隐藏多年的连环杀人犯,刚荣升江平市刑侦支队长,便遇到了这场诡异的车祸。

“你认为这场车祸的性质是意外还是人为?”唐少雄望向眉头紧蹙,紧盯文件夹的何剑。

“不好说,但疑点重重!”何建将文件夹重重合上,双手一摊,嘴里吐出这行石破天惊的话。巡视默不作声的众人,他再次开口:“首先那晚的天气比较好,排除了路面积水,而且路面并无异物,据我们调查,为赵仁礼开车的司机刚从川藏运输线退下不久,是一名资深的汽车兵,驾驶技术自然不会差,根据事后对车辆的检查,可以排除有人对车子动手脚的可能。”他的解答得到了上司唐少雄的认可。更多人只是默默注视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分析。

“其次,这条路本就是已故的赵长河为自已庄园而建,沿路的摄像头虽然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人和车,但发现了这个。”他将照片往上扬了扬,里面是几条不甚明显的电动车轮胎印。

“会不会是附近山民采蘑菇时留的呢?这个季节的山林正是各种蘑菇大量生长的时候!”一侧的小曾提出了自已的疑问。“问的好!外调组这几天辛苦一下,将案发周边十公里内的山民家全部调查一番,重点查询有无可疑的电动车!”他望向小曾对方的表态随之而来:“这个不难,由于修建牧马山别墅,山里的绝大部分住户早已搬迁,没搬走的估计也就寥寥几户人家。”

“现在部署下一步工作,一组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在案发地周边掘地三尺!”二组深挖赵仁礼的社会关系,包括最近的通话记录,重点是生意上的竞争者,三组将案发地附近道路的监控一点点甄别,特别是骑电动车的人员。四组调查一下他们赵家的关系结构!”何建将人员分成五个小组,庞大的机器开始缓缓转动,真相能否和自已预想的一般,他无法预料,

几张照片摆在桌上,彩色画面记录着那些扭曲变形的公路护栏,一张特写照片格外引人瞩目,那是一截断掉的螺丝杆,嚓口泛白的光与锈迹斑斑杆体形成泾渭分明的错觉。何建拿起一旁的检验报告,几行字符跳入眼眸:“事故当场螺丝杆锈蚀状况与同一路段其它螺丝杆基本一致,通过对事故地段螺丝杆上残留物的对比,弱酸性附着物来源可以作出基本判断,二者相同的物质均来自6月18日晚间的那场酸性雨!”

7月3日,刑警小曾带人在离案发地约莫一公里的山头发现了几枚可疑的烟蒂。晚间刑侦队长何剑以调查赵仁礼生平为由,强行敲开了赵仁厚办公室的门,助理送一行人出门时,他的手心紧紧攥着一枚卫生纸球,里面包裹着几枚从赵仁厚办公桌烟灰缸里顺走的烟头。

7月4日,江平市公安局预审科,“6月28日晚间8点至十一点,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做什么?谁能证明?你吸过的烟蒂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周边?”刑警队长何建缓缓开口,身侧的公安局长唐少雄紧紧盯着汗出如浆的赵仁厚。这场问询不仅惊动了市委一号二号,连头发花白面带愁容的赵夫人也被请到了现场。

“我在···”赵仁厚用力揉搓汗津津的头皮,神情焦虑,面色惨白。“我那天在干什么?”他紧闭双眼试图记起几天前的事情,场景交融,割裂的画面组成一个杂乱,扭曲的时空隧道,赵仁厚用力捶打脑袋,却仍旧无法从中抽离。

审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小曾悄声闪了进来, 瞥了眼神情游离的赵仁厚,他将字条放在桌上。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二人不约而同抬头逼视眼前之人·····

怪异的笑声从对面传来,不消片刻变成了低声啜泣, 再次抬头,映入众人眼中是赵仁厚涕泪横流的脸。“那时我在天堂!”他表情乖戾用力吮吸着鼻子,贪婪的大口吞咽,如同缺氧的鱼。

第二十七章:以血还血

7月5日凌晨,江平市公安局内的空气低迷,电动车的线索断了,连赵仁厚也被排除了嫌疑。根据其残存的回忆,警方连夜抓获突审了多名吸毒者,与卖淫女。证实那晚他与一群狐朋狗友在长河会所包间内疯狂了一宿。数名服务员可以佐证他没离开过一秒。虽从赵仁厚住宅不远处的山林中发现了疑似作案工具,但只能说明凶手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