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羽来得要比平时更早,他倒是一如既往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有些用力过猛。今日一进学堂他也一反常态地并未主动寻着明月卿攀谈,而是直奔课桌烂泥一般地趴在桌面就倒头大睡。

若放在以前这倒也没什么,薛灵羽虽一贯谈不上勤勉,但也遵循中庸之道,并不做太多出格之举。只是自那日的翎羽事件后,他在同窗间的风评就有了些走低的态势。

有人见他如此便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几句,话里话外似含着妒意地暗讽他年纪虽小却心思极重,不好生修炼却掏空心思钻研着如何艳压旁人云云。

时间分分秒秒而过,眼见着离上课只余一炷香的时间了,可往日总爱踩点到的封行云今天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般异变逐渐打破学堂内平静到有些沉郁的气氛,越来越多的半神装着不经意地频频回首,视线流连于角落里那个无人的位置。还有些人假借起身活动,却是径直走向窗边门口向外探望,似在痴痴盼望着什么。

眼见着骚动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明月卿身旁的一名半神也终于忍不住地转过身,怯生生向明月卿询问道:“他……他今日怎的还未来呀?平时、平时这时候……都已经到了呀……是不小心睡过头了吗?我、我……我可以赶过去叫他的,若是被掌教发现迟到……会、会生气的……”

那半神名唤季怀宁,容貌生得不差,虽瞧着病弱了些,但言谈间那股弱柳扶风的楚楚之姿倒是十分勾人。只可惜他身旁坐着个花树堆雪般清灵圣洁的明月卿,两厢比较下,好好一个柔弱美人便硬生生被衬成了小家碧玉。

季怀宁声音比蚊蝇大不到哪儿去,但周围人听见了他的问题却是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明月卿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呢,他昨晚一夜未归。”明月卿头也不抬只专心盯着那本半天都未翻过的书,他虽语含笑意脸上却并无表情,冰寒雪冷得瞧着便分外冻人。

季怀宁听闻这个答案黯然神伤地垂下眼眸,轻轻“哦”了一声后便回转过身,盯着桌面发呆不再说话。

倒是坐正坐他后排的洛时序登时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还有什么好问的!他那样的烂人……根本就是恬不知耻、伤风败俗!竟敢无视门规夜不归宿,谁知道他昨晚同谁一道厮混又或去哪儿眠花宿柳了?这样的人留着也是败坏宗门名声,还不如索性将他赶走起码能落个眼前清静!”

洛时序话完学堂安静了片刻,随后也零零星星有人跟着响应,明月卿仍是垂头不发一语,只是他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一双放在桌下的纤纤玉手更是怨毒得快将地板活活抠烂。

“你一天到晚不是瞧不起这个,就是看不上那个,张口闭口就是要把谁谁赶走,这神华仙宗又不是你开宗立派的,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去留?你若真是如此愤世嫉俗,认为人人都不配与你共同修行、平起平坐,那你何不离开宗门,另谋高就?”

人群循着声音回身看去,发现当下替封行云说话的竟是素来与他不合的薛灵羽!

薛灵羽方才还好好趴在桌上睡觉,如今却是跋扈地抬起了脑袋,嚣张地同洛时序对视。他瓷白的肌肤上被桌沿压出了一道略微显得滑稽的红痕,蓬松的额发也睡得有些凌乱,然而这些都并不足以损他半分风华绝代的明媚艳丽。

“我当说这话的是谁……”洛时序被薛灵羽当众损了面子自是不甘吃下哑巴亏,他双手环臂冷笑一声道,“薛灵羽,平时吵得最积极要让他滚的好像不是我吧?我说也顶多就是说说,可不像你真付诸行动闹去掌教那边撒泼打滚。你平日人前表现得那么讨厌他,今日在人后又是想装好人给谁看?你以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这里轮得到你替他打抱不平?你又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

洛时序咄咄逼人的一番话怼得薛灵羽怫然作色,他当即亦不甘示弱地拍桌起身:“我跟他是什么关系要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替谁说话?洛时序我告诉你,少爷我爱替谁抱不平我就替谁抱不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薛灵羽,你气急败坏什么?我刚刚的话戳你痛脚了?还是说你今天终于装不下去了?”洛时序眸中燃起一簇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怨恨妒火,“平时耍心机、斗心眼勾得他像条狗似的围着你团团转,你一定很得意吧?前几日不光趁小考故意对他动手动脚,还将朱雀翎羽都栽赃给他,你倒真是舍得下血本!可是哪又如何?你真以为他对你就是真心实意吗?他也只不过是玩玩你罢了!我们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蠢得真上了他的当!”

“洛时序我撕烂你的!!”

“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就在薛灵羽勃然大怒抽出鞭子要同洛时序一决高下之际,明月卿骤然起身震怒打断。

激愤怨怼之下,明月卿口不择言说出几句伤人之语,而薛灵羽素来心高气傲,一时间却被最爱的表哥拉偏架,当众暗讽说成是不务正业,只知道争奇斗艳的贱货。

薛灵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冤屈和羞辱,一时悲愤交加,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争先恐后滚落眼眶,他恸哭着大喊道:“我讨厌你们!”说完便不顾在场众人的反应,任性地跑离了现场。

--------------------

【作家想說的話:】

终于还是赶上更新了!

浅浅补充一个设定,除了云子之外,学校座位的排序是根据个人战力值拍的,战斗力越高位置就越好,所以小季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其实就坐在天花板明姐身旁……嗯……

下章云子继续上线!

下面依旧是一些课后小剧场:

有关云子的流言一开始是怎么产生的呢?

其实最初大小姐们对云子虽然谈不上多友善,但也没有特别排斥和抵触。

是直到有次云子下课跟着人群走,结果下楼梯不小心踩空,摔到一个漂亮同学(嗯其实就是小季啦)身上后,事情才开始慢慢变不对劲起来。

如果云子只是单纯一摔问题也不是特别大,可怪就怪他反应太快,在跌倒的一瞬间下意识拿手护住了对方的后脑勺,并且还在起身时非常有绅士风度地歉意笑着关心人家有没有摔疼……

嗯,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事之后,云子是个心机屌的流言就慢慢传开了……

第二十九章 娇蛮小鸟S属性大爆发!

薛灵羽一路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那架势大得似要将他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一般。偏生黎瑛与韩霜见虽与他一同入门,几人却分在不同的班级,故而即便他任性旷课离开许久,却始终无一人因担心他的安危而跟来查看。

这让薛灵羽心烦意乱之下,倒是下意识念起封行云的好来,他不由想道,刚刚若是封行云在的话,就是为了看自己笑话也会追出来跟着自己的,虽然他那人贱兮兮的又很烦,但好歹能令自己方才的处境不那么尴尬……

薛灵羽越是远行,越是因今早遭受的非人待遇感到极度的伤心委屈与心灰意冷,他是如何都想不明白向来疼宠自己的表哥怎么会突然跟着外人一起那样地污蔑自己,明明他有非常勤勉地修习,也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前些时日掌教还夸他极有天赋、潜力无穷……

可他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只因他过于妖媚的一张脸就要被全盘抹煞,而他因爱洁所以勤换衣物的行为也成为了他玩物丧志,爱攀比争艳的如山铁证……

一想起方才明月卿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训斥自己的场景,薛灵羽只觉自己已众叛亲离,了无生趣,即便再勉强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漫无目的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走着,待泪腺再挤不出半滴泪水,脸上的泪痕也已被彻底风干时,薛灵羽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昨夜约见封行云的后山上,甚至再往前几步便能隐隐瞧见石块后头掩着的半片熟悉衣料。

要说先前薛灵羽还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整个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那么在看到那布匹的瞬间,意识到石头后正躺着封行云时,有关昨夜的片段便如洪水一般轻易冲开了他记忆的阀门,那些他试图遗忘的淫乱画面顷刻间席卷了大脑,薛灵羽羞窘得愣在原地,耳根又有了发烫的迹象,方才那点哀伤的情绪倒是因此被冲淡了不少。

在原地踌躇了半天,薛灵羽终于扭捏地咬咬下唇,不情不愿地朝石头后面走去,只是快行的步履却带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迫切。

石后,封行云正衣衫完好地合衣躺着,外表毫发无损,眉头紧皱阖上双眸的模样瞧着似乎只是正在睡一个不太安稳的觉。薛灵羽边向封行云靠近,边分出一缕神识探进对方体内,如他所料,封行云昨夜元神虽受了重创,但却并不致命,若能用上天材地宝仔细温养,约摸十天半月便能好。之所以现在还未清醒,大抵只因封行云是肉体凡胎,与他们不同。

薛灵羽略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随即双手合拢,轻念法诀,待双掌分离一团柔和而神圣的光芒自他掌心诞生,随即便慢慢沐浴至封行云身上并将其整个包裹,待光芒彻底消融进体内,封行云痛苦地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啦。”薛灵羽见人转醒,脸上也并无多余的表情,他只是闷闷不乐地走到封行云身边抱膝坐下,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后郁闷开口,“先跟你提前讲啊,别以为我救了你就是喜欢你,少又在那边自作多情了……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很讨厌你!只不过本少今天……今天恰巧不想理那些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人多就不得了吗!我就是不屑跟他们解释罢了,反正清者自清,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他们算什么东西…………你知道他们今天有多过分吗!他们说我--”

薛灵羽正一脸不忿地想同封行云倾诉自己遭受的不公冷遇,岂料一扭脸就见对方正神色冷厉地仇视着自己,这使得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喂!你这样瞪着我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你也算人?”封行云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

“封行云!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还是说你们凡间来的都跟你一样缺少最基本的教养?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刚刚好心救了你,你到现在都还倒在地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哦,那依你之见我还该感谢你不成?感谢你昨天晚上不辞辛劳把我打得伤重不醒,今天一早又假惺惺地对我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