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只是看到郁书走进厨房的时候，樊梓辰突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他当然不打算真正伤害到扑扑樊家的教育有些问题，却也不至于把他教得这么坏他只是想要知道，如果他和扑扑都不见了，谁会关心他，而谁会关心扑扑。

11岁的男生还没开始蹿个子，踮着脚站在摇篮边看着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婴儿。他正睡得香甜，还打着奶鼾，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他的小名一样。樊梓辰在想，如果他抱起婴儿的时候把人闹醒了，他就说他只是好奇小孩子抱起来是什么感觉，然后若无其事地下楼继续看电视。偏偏扑扑并没有醒，他紧紧抱着怀中比他想象得更加柔软的身体，咬了咬牙，又轻又快地溜了出去。

他完美遗传了父母的空间感，这种能力在认路这件事上格外重要。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只是上一次他和他妈待在车上，没有下来，但这么两次的路程，足够他记下从市中心过来的方向。

这不是在闹离家出走，樊梓辰也不想他们真的找不到自己，所以他的目标是之前那家炸鸡店，准备走到那里就停下。

他一路低着头快步走，不理会偶尔经过的路人的目光。

但是对空间有把握，不代表对时间有了解。他记得开车过来用了不到20分钟，以为自己走个一小时怎么也走到了，可是半小时之后，他甚至还在居民区溜达，距离市中心主街尚有距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走三四个小时也不成问题，他还能跑一段。但手上抱着个快一岁的、不能磕不能碰的婴儿，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刚抱起来的时候，樊梓辰也没觉得扑扑重，这么抱着走了一段路，他的手臂已经酸得不行，他抿了抿嘴，　自作聪明地想要抄条近路，没想到走进了个死路，路的尽头是一处小型儿童乐园。

他知道这个时候家里多半已经发现他把孩子抱走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他实在太累了，只能抱着扑扑去那边的秋千坐下，然后把扑扑放在了自己腿上。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在工作日的下午空无一人的儿童乐园，陷入了迷茫。

他想：我在做什么？

“嘟”

“……他关机了。”

放下手机之后，樊向磊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完全没想过，上午樊焱和郁书的事情才东窗事发，下午他们四个人就可以在一起谈事，这要多亏了他那个默不作声闯大祸的小儿子，竟然敢把小婴儿抱走了。

原本他还对郁书颇有微词，现在好了，看着郁书急得红了眼圈，他就像是脸上被打了一耳光，根本没脸见对方。

更别说，无论如何，扑扑他现在知道对方叫樊疏言了也是他血缘上的孙子。

连他都如此，更别说还抱过扑扑的吴月琴了。她到现在也没有和樊焱大吵大闹过，一来是自身涵养，二来是虽然这件事牵扯到了她的底线，但她并不打算为难郁书和这个孩子。得知樊梓辰把人家孩子抱走了，她差点气得再次晕倒过去。

而经历了最初的方寸大乱之后，郁书却成了全场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人。

他没有心思去管樊家父母在想什么，要不是因为他知道今天的一切都事发突然，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对方唆使樊梓辰去偷孩子的。他拉住樊焱的手就往门口走去：“去问问附近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初中男生抱着小婴儿，还是亚洲人，是非常惹人注目的组合，更别说邻居都认识扑扑。”

他的大脑从不转变为了飞速旋转：“你弟这几天去过哪些地方？尤其是今天？他如果是临时起意，一般会下意识去自己相对熟悉的地方。你觉得会是哪里？”

郁书仍然紧张，他完全不相信一个初中生能把他儿子照顾好，他不敢想象樊梓辰抱走扑扑是为了什么，会做什么，扑扑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哭……

直到樊焱用力拉住他，迫使他停下脚步，然后拉过了他的另一只手，郁书才意识到，他已经开始通过无意识地咬指甲来缓解焦虑了。

樊焱没有说什么无用的安慰，而是快速跟上了他的思路：“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久，要么是酒店和我学校，要么就是几家餐厅，总归都是市中心那个方向。按照时间来算，他现在还走不远，你去附近问一下，我去开车。”

两个人分头行动，郁书很快就从排屋打头第一户人家那里问到，大概二十分钟前他们看到一个陌生小男孩抱着扑扑走过去，他们当时叫了一声，但对方应该是没听懂，连头也没回。

“我以为他们是亲戚，所以就没多问，”邻居很严肃地看着郁书，“需要帮忙报警吗？”

郁书摇了摇头。他倒是不在乎报警会给樊梓辰带来什么影响，他此刻仅剩的理智是怕樊焱难做。

那一边樊焱也把车开来了，后座坐着他父母，郁书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问到了，方向确实是市中心。”

“他很会记路。”吴月琴插了一句。樊焱听懂了她的意思，按照他们今天开回家的路线再次往市中心行进，放慢了速度，一车人的眼神都没有放过路上每一个人影。

但眼看着前面就是市区主街了，却仍然没有搜寻到男生的身影。樊向磊开始往更糟的地方想：“你们这里治安好吗？他们两个小孩子，不会被……”

“不会，”郁书冷声打断了他，他当时买房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一片富人区的治安　好，更何况他们这个小镇，平时都鲜少有犯罪，“但是。”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

“如果扑扑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樊向磊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由于理亏，什么都没说，直到郁书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到施密特教授的来电，还以为是研究小组的事情，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刚想道歉然后挂断，却听到电话另一头隐隐有哭声。

樊焱把车停到了路边，看着郁书的表情从刚才的紧张，到现在的茫然。

他放下电话，对樊焱说：“教授说……扑扑在他家里。”

他们又花了十分钟赶到施密特教授家中。

在哭的人是樊梓辰，哭得嗓子完全哑了，还在一抽一抽，看到气势汹汹的爸妈和哥哥之后更加害怕，躲到了施密特夫人的身后。老教授看样子也是刚到家，他解释说：“我夫人刚才准备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他抱着扑扑坐在我们家楼下的荡秋千上。”

之前郁书因为感冒，曾拜托家里有小孙子的施密特教授代为照顾了扑扑几天，所以他们家里人都认识扑扑。

“我夫人还以为是你们让这个小男孩带着扑扑来找我他是你们的亲戚吗？但是我夫人不会说中文，而且他看起来样子也不太对，以防万一，就打电话给我了。”抠〃q﹐un23灵六9﹒二﹔39六

那时候樊梓辰已经后悔了，但他怕挨骂甚至挨打，所以不敢开机，抱着烫手山芋似的婴儿不知所措，一抬头又看到一个白人老太太用看一脸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一下子就哭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着实把施密特夫人吓了一跳。

从学校一路赶回来的施密特教授也是一脸莫名，根本不知道这一出是在闹什么。

反而是扑扑，这个时候才悠悠转醒，看到身边是熟悉的老奶奶和红着眼睛的爹爹，高兴地笑了起来，一边喊着“爹爹爸爸”，一边要抱。

柔软、温暖的小小身躯终于又回到自己怀里的时候，郁书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

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以一种樊焱都扶不住的力度。紧接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郁书瘫在樊焱怀里，放声大哭。

【作家想说的话：】

完结章还没写完……争取明早，不行就明晚。

70 “现在是两只流浪小狗啦。”（正文完结）

这件事情当天晚上就传到了许锐臣那里，而第二天一早，他的办公室中就迎来了郁书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