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就叹了口气?,自?己将本子收了,站起身?来道:“麻烦你了,小方公公。”

他挠了挠头,道:“不麻烦的。我?下回再找时间。这回……对不住。”

小菊笑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谢谢你都来不及呢。”又道:“我?该走了。”

方谨很窘迫,拿起那盒糖递给她,“这个你拿着,甜食房出?的,外头买不到。”

她就摇摇头推拒了:“这是你特意孝敬方公公的,我?怎么能拿呢。”

方谨着了急,又不好说,脸憋得通红,只好把盒子放下来,取了张油纸包了两三块递给她道:“这个等你闲下来,慢慢吃。喜欢的话告诉我?,我?再去弄。”

小菊愣了一下,有点回过?味来,脸也慢慢红了,低头道:“谢谢你,小方公公。”伸手将纸包接过?来,揣在袖子里,就往外走。

方谨道:“下回……”

小菊想了想,回头说道:“我?大后天再进宫来送衣裳。”

方谨就笑了,“那我?让我?弟弟到时候再来。”

剖白

方维进了司礼监内自己的值房, 洗干净了手?,便有小火者端上早饭来。他见托盘中装着羊肉包子、糊油蒸饼和一大深碗八宝攒汤,点点头道:“再来一份一样的, 准备些六安茶。”

他慢慢吃着,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门口的小宦官就进来道:“少监,陆指挥来了。”

他赶忙叫请进。陆耀进了门, 就?笑眯眯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方维指一指早饭的托盘,笑道:“给你准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耀也不客气, 就?洗了手?, 拿着包子吃起来, 又把攒汤喝干净了,才笑道:“你都不问问我会试放榜怎么样了。”

方维笑道:“你大早上来我这里,那一定是我赌赢了。”见陆耀点了头,又叹了口气道:“李荣庆没有考取。李孚面圣,也有话说了。”

陆耀笑了笑, 又低声?问:“陈公?公?那边有什么说法没有?”

方维道:“咱们?再等等吧。我倒是希望这事从此移交给三法司,咱们?就?不用怎么管了。”

陆耀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 笑道:“那李义可就?死不了了, 错过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方维招手?叫人上茶,又低声?道:“我是想他死, 只是他如今死在锦衣卫大狱, 于咱们?大大的不利。若是送到刑部去, 也免不了上刑, 说不定比现在还厉害些,到时候只看?他命够不够硬了。”

陆耀问道:“黄公?公?今日病愈了没?”

方维见小宦官正?端上茶来, 微笑不答。等到人出去了,才低声?道:“会试榜放过了,我想他应该身体无恙了。”

陆耀笑出声?来,喝了口茶,慢慢说道:“那咱们?正?经该去探病去。”

他们?两个到了黄淮的值房。方维进了门就?跪下道:“小人给督公?请安。督公?身子可大好了?”

黄淮披了一件狐裘在炭火盆旁边坐着,脸色略有些发白?,点头道:“好多了,你起来吧。”又叫看?座。

方维坐了,又低声?道:“之前?您不在司礼监,我派人去了府上问安。”

黄淮将手?指头在案上敲了敲,微笑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这个案子,前?前?后后办的也算实在。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陆耀笑道:“实在是我们?两个愚钝不堪。”

黄淮看?了看?他,又看?方维,笑道:“学会守拙了,去了一趟南边,到底比原来更精进了一层。”

方维躬身道:“督公?谬赞,小人担不起。”

黄淮咳了一声?,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方少监,你是要?娶亲的人了,原该稳重些。”

方维心里一震,茶碗在手?里便是一抖,连忙笑道:“我和那位姑娘的事,督公?一早知道,不曾有半点欺瞒。”

黄淮笑道:“这倒是。我原提点过你,做大事者,不必以情情爱爱为重,免得无故生了软肋。如今你要?摆上台面过了明路,也是好事。”又看?着他正?色道:“娶妻娶贤,后宅的事,自己管好了,别给人落下口实。”

方维躬身道:“督公?说的极是,小人一定倍加小心。”

黄淮转过头去,看?外?面天阴沉沉的,滴滴答答落下雨点来,微笑道:“这雨不知道怎么了,去年?春天就?旱得很,今年?开春又没有停过,冷飕飕的。”

方维道:“督公?病体初愈,还要?额外?保重些才是。”

黄淮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道:“我们?这些奴才们?,小病小灾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以圣上的龙体为重。如今九边战事不断,山西大同一线军情紧急,圣上也是吃不下睡不着,日夜忧心。如今谁要?是不能给圣上挡风遮雨,反而把自己的烦心事弄到御前?去,那才是大大的不忠不孝。”

方维与陆耀两人面面相觑,又一起点头道:“督公?说的是,我们?记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黄淮抬起茶碗来,笑道:“你们?先?去吧,我也正?好打?个盹儿。你们?几个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我看?自此以后,就?可以偷点懒了。”

他们?两个坐在一处,聊了些闲话。刚过了午时,就?有小宦官过来道:“老祖宗请陆指挥和方少监到内阁值房去。”

方维和陆耀连忙穿了杭绸雨衣,带了雨帽。小火者带着他们?一路向南,过了东华门,便是文渊阁了。方维走过正?殿,后面是一列东西朝向的值房,他们?在廊下除了雨衣,小火者带他们?进了最尽头的一间。

值房不算大,内设了一溜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分门别类放着各类文书。中间设了大理石书案,摆着文房四宝。他俩看?到李孚在上首正?襟危坐,陈镇在一旁笑眯眯地陪坐着,就?跪下去见礼。李孚摆了摆手?,便叫看?座。

方维见李孚沉着脸不动,也不说话,心中忐忑,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房间里静默了一阵,李孚慢慢开口道:“今日早朝后,我已经去觐见过圣上了。”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他道:“会试榜单已出。李义的事,我也清楚了。是我平日里御下不严,终成大祸。”

陈镇笑道:“李阁老日理万机,底下人的事,又知道些什么。”

陆耀也道:“李义与李荣庆私相授受,我们?经过这几天的讯问,已经查实。并无牵涉到阁老本人。”

李孚铁青着脸道:“家奴犯案,我亦有失察之罪。陆指挥若需要?再问些什么,直问我便是。”

陆耀陪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李义那边,后续……”

李孚冷冷地道:“依法从严处置就?是。他跟了我几年?,却做下这样的事来,我震惊之余,也不免痛心疾首。想是我平日不曾多加管束,这人便野了心。”

方维和陆耀便点点头。陈镇微笑道:“阁老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阁老在贡院待了许久,想必也有些大事要?忙,我们?不便打?扰,先?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