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真尤上前附耳说完,福了福身就要走。
身后的二皇子道:“你们廖氏一族,真是个顶个儿的聪慧!帮了爷许多忙,陆大人还在雍州为我挡剑,这情谊爷会记着!”
他仰头又喝下一蛊酒,咕哝道:“我那皇叔临死了疯疯癫癫,将他错认成自己的幼子,也是亏这一恍神,不然我也取不下皇叔首极。”
廖真尤脚步一顿,神色微变,并未多问,快步走了出去。
***
廖府内厅,只听“哗啦啦”的一声,茶盏碎了一地。
廖真尤被廖齐相的反应吓住,瞠目结舌,喊道:“父亲!难道这是真的么!?”
“啪!”
真尤脸颊添有一道红印,她被打的偏过脸去,反应过来后更多的不是感伤,而是震惊。
父亲性情温顺,这么多年,不管是她幼时刁蛮哭闹,还是现在她暗地里为他做主许多决策,他都从未对她动过手。如今仅因为她一句问话就大发雷霆,这不就恰证明...二皇子所说....堂兄的身世有异......
廖齐相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怒斥道:“真尤,我视你为掌上明珠。今日这一掌是为你不敬兄长。”
廖真尤捂着半边脸,忽得笑出来声,呵呵笑道:“若孙呈说的没错,他是平南王幼子,便不算我兄长!”
廖齐相抿紧了唇,转过身两手撑至桌上,整个人透露出颓唐的意味,缓缓说出一句:“他是你亲生长兄。”
四周蓦然陷入安静,只剩冷风刮着窗木板上的呼啸声音。
廖真尤如遭雷击,眼里布满震惊,喃喃道:“父亲....”
廖齐相坐在凳上,一字一句道:“真尤,许多事你并不知情。雍州一事,我…我早就知道平南王要造反,我同他,是老相识....他曾于我有恩,让我帮忙,我不得不帮,不想你以我廖府的名义给他送信,骗他出兵...”
他长舒一口气,“你说起前世怪梦,我心里也跟着彷徨不安,故而并未阻止你跟清尘筹谋这许多事为廖家避险....我是个小人,本想将这件事烂在心里,到底纸包不住火,还是叫人揭穿。”
“是我对不起清尘这孩子,亦对不起你母亲,我没脸同他们说明,你既问出来,今日我便都告诉你,之后你若要告知他们,我绝不阻拦。”
夜越来越深,窗外下了点冰棱子,厅内的谈话终于渐渐停止。
廖真尤被那些话砸的两腿发软,踉跄着往后退去,不知不觉她脸上已满是泪珠儿,嘴角翕翕,始终语凝。
事情的发展跟她预想完全不一样,重活一世,未料能发生这许多变故,原来自己族氏确实牵扯进平南王谋反一案,前世姚钦和王家没有冤错人!而她一直以来敬仰的慈爱父亲藏有另一副面孔,前世今生都跟自己并肩的养子堂兄实则是亲身兄长。
廖家于他,并无养育之恩,竟还倒过来欠着他一笔账....
前世她在家族倒台后一直怀念着双亲和睦…她跟两位兄长在廊下玩闹的场景轰然崩塌。
这事若告诉母亲,以母亲的久居内宅的性子,恐怕要哭个昏天黑地,若告诉堂兄,他....他又会如何呢....?
廖真尤颤栗着身,渐将头抬起,看着在烛火处颓然坐着的年过半百的父亲,她的声音冷冷:“我不会将此事告知母亲和兄长。”
廖齐相佝偻着的身子一震,听她继续冷声道:“雍州这一仗,平南王已死,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存人世。”
廖真尤咬着牙,眼眸中已不再流泪,而是闪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父亲,既已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你我都没有退路了。现在,要紧的是握住手中权力,若不坐到万人之上无人敢放言的高位,这些事总有一天会败落,等来的一样还是万劫不复。”
本书名称: 只在梨花春雨处(np)
本书作者: 世藏白鸟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见面3399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见面
十一月,冬阳灿烂,趁着东郊山上的雪还未融尽,靖文公举行冬猎,山上白茫茫一片,狐狸灰狼,黑猪野鹿等禽兽无处遁形。
难得天气好,因着前几日雪天路难行,官家敕令这几日休沐,故而此次冬猎引了汴京不少世家公子小姐前来凑热闹。
贺兰秋央着青梨一道来,这才到东郊山的脚下,瞧见不少马车围在马场旁,传来阵阵欢呼喝彩,有人正在里头打马球。
贺兰秋哇的一声,语气兴奋:“阿梨,阿梨,快过来!”
二人凑进人群去看,就见马场上一位英姿飒爽的蓝衣女郎正在场内挥洒着球杆,青梨认出来那时靖文公夫人梁氏,前世靖文公携妻女来国公府赴宴,流月泮就她一个姨娘,只能由她招待下去。
论起跟靖文公的交情,此次冬猎,赵铮该会来的....青梨往旁边张望着,不见国公府的马车。心道年末事忙,这种无关紧要的活动,他不出席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只青梨心里略有些堵塞,已过了这许久,他要气也该气过了,还也未见询阳来信,这人到底沉的住气。
一球入洞,贺兰秋大喊着:“好!打的好!”
她的欢叫声霎时盖过场上许多人的声音,西面看台处王安倩注意到,领着手下婢子过来,笑容中有种轻蔑:“真是好久不见了。”
贺兰秋看见是她,哼的一声别过脸,经了上回曲罗那事,血迹斑斑的尸身总在脑中挥之不去,她已决意在汴京得学会收敛些。
不想王安倩不给她收敛的机会,扔了个球杆过来,斜着眼睛喊道:“来啊!再比一场!”
青梨看这看台处挤满了人,马球场上也已换下一轮,男男女女争着要上场,不像是寻常娱乐,倒像是比赛。
想到崔五郎说的枪打出头鸟,青梨不欲生事,挽住贺兰秋的胳膊,低低道:“阿姊不是说要跟我去捕雪兔么?”
那边王安倩已叫婢子挽袖换衣,小厮将一只红马儿牵过来,这会儿瞧贺兰秋还跟那沈家小姐嘀嘀咕咕的说话,她勾着唇笑道:“怎么?怕了?”
贺兰秋哪听的这个,转过头安抚青梨道:“阿梨,放心,我绝不会受伤的。”言罢,转过头握进手中的球杆,冲王安倩喊:“手下败将,我有甚么怕的!”
贺兰秋很快换衣上了马场,青梨落了单,跟冬月在西面看台坐着剥橘子吃,看着球场上疾驰的人影。
青梨用手托腮,道:“这么多人,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阿姊…..”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