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朔难得见他?示弱,只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稀奇过后,一针见血道:“如此行事,与饮鸩止渴何异?”
无异。
可?于沈裕,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他?温润克制的君子风仪埋在了梵天原的血土之中,自那以后,便只有烈火焚身、饮鸩止渴。
容锦是?那个变数,她似春风、如清泉,叫人沾染了便不舍得再放手。
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
自到了颐园,容锦便一直与沈裕同住,眼下趁着身体不适,才终于有了另搬出来?的由头。
有沈裕的吩咐,侍女们将她的卧房布置得妥帖至极,换了上好的帐幔被褥等寝具,摆了足足三个炉子,燃着松香银丝炭,熏得整个屋子暖腾腾的。
特地从库房中翻了八扇的松鹤屏风,还有盆景等摆件,熏香、茶水、糕点,应有尽有。
不像是?仆从的住所,倒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白蕊捧着素白净瓶进屋,其中插着枝含苞欲放的红梅,笑问道:“这是?沈相着人送来?的,姐姐你看摆在哪里好?”
容锦侧躺在榻上,手中拿着容绮那几页家书,翻来?覆去的看,闻言瞥了眼:“随意。”
白蕊比划了会儿,最后将那净瓶摆在了窗边,瘦劲的梅枝斜斜地映着雕花窗,倒也养眼。
容锦按着胸口,低低咳嗽了几声,从白蕊手中接过茶盏抿了口,若有所思?道:“你可?曾想过,将来?要做些?什么?”
白蕊半跪在榻前?,被这句给?问懵了。
她年纪小,心中没多少成算,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得空也想想,”容锦仰头看着床帐垂下的穗子,“这几日方便了,我讨了身契给?你,届时想做什么都随你。”
早前?,白蕊因旧时姊妹的遭遇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曾求过容锦,她那时虽未敢满口应承下来?,但还是?记在了心上。
晚间?沈裕来?时,容锦正捧着碗小口喝药,才咽下最后一口,就被塞了个蜜饯。
酸甜的滋味在唇舌间?蔓延,冲淡了苦涩的药味。
容锦抬袖遮了遮,含糊不清地提醒:“离我远些?,仔细过了病气给?你。”
沈裕身上穿的依旧是?出门时那袭白衣,显然是?一回梅苑就来?了她这里,没顾得上换衣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此行事,当真不知分房的意义何在。
若是?荀朔在此,怕是?又?要翻白眼了。
他?一拂衣袖,顺势在床榻旁坐了,借烛火打量着容锦的气色,漫不经心道:“我来?看看你。。”
容锦躺了回去,鬓发如云般铺洒在枕上。
她悄无声息地攥了锦被一角,想了想,索性趁此机会提了白蕊身契一事。
“我病着,不宜外出,可?如意斋还得有人候着,等客人来?取先前?订的绢花。”容锦搬出想好的说辞,“我看白蕊还算伶俐,想问吕家要她,到我这里帮忙。”
沈裕却没答,只沉默着看她,半侧脸隐没在烛火照不到的暗处,看起?来?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容锦莫名有些?紧张,声音都轻了些?,试探道:“不成吗?”
“你难得开一回口,岂有不成的道理?”沈裕低低地笑了声,话锋一转道,“同吕嘉要个人不难,只是?落在旁人眼中,怕是?就成了我贪图美色了。”
沈裕何时在乎过旁人怎么看他??却偏要拿这话出来?说道。
容锦描画着锦被上的绣纹,手攥紧又?松开,轻声道:“那要如何?”
“总不能叫我白担了这虚名,”沈裕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扫在她耳侧,“锦锦,你昨夜是?如何叫我的,再叫一声来?听听。”
第 70 章
第70章
容锦不大能?理解沈裕的偏好, 但软着声音唤几句,能?换来白蕊的身?契,这?桩“生意”怎么看都挺划算的。
便没怎么犹豫, 顺从沈裕的心思,照办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裕却因这几句备受撩拨, 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 及至容锦药劲上?来犯困,这?才作罢。
第二日, 吕家送上了白蕊的身契。
来送身?契的,是吕夫人身?边得用的陪嫁嬷嬷,姓姚。
沈裕着人开口要身?契时, 吕夫人还当是安排过来的美人总算得手,入了沈相的法眼,特地吩咐姚嬷嬷来送, 好趁此?机会再敲打白蕊几句, 恩威并?施。
姚嬷嬷到梅苑, 见着容锦之后,才知道怕是想岔了。
她与先前在如意斋撞到沈裕手中的常嬷嬷相识多年,知晓那日情形,也不敢怠慢容锦,客客气气地问了好。
“病中多有不便,还望见谅。”容锦微微颔首,瞥见一旁白蕊噤若寒蝉的模样?,心下?了然, 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劳动嬷嬷亲自来这?一趟。”
“沈相有命, 岂敢怠慢。”姚嬷嬷从袖中取出身?契,双手奉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容锦。
她尚在病中,神色难免憔悴,虽不掩清丽之色,但若是单论相貌,其?实及不上?白蕊、碧桃之流。
也不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入得了沈相的眼。
“再有,白蕊这?两年在老奴眼皮子底下?长大,老奴看?她便如自家侄女一般,如今她有了好去?处,便想着来道声贺、说几句话。”
姚嬷嬷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白蕊脸上?的笑透着勉强,容锦怕是真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