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的武女不同舞女,具都长发高束成马尾垂于脑后,身着幻青闪动细光的鳞甲,端的英姿飒爽。她们脚上的靴也不同大胤,翘头头尖如钩,靴面皆寒光鳞片,腰后的黑色革带缚了弓箭,而在她们并不强壮的肩膀及上半身上缠停着一种模样古怪的动物,姬苏心道怕那巨大的动物就是翼蛇了。

这蛇鳞皮呈青黑暗色,从眉到额两侧如同生出一排细小棱角尖刺,嘴里并非普通蛇类那样只有几颗牙,一张嘴的时候露出来的是上下各两排的鲜红如血的锐齿。它们脑袋扁平,在额正中往后靠一点的仿佛画了图腾,像个鲜红的眼睛般。

“汝喜欢?”武帝看着姬苏,他理解儿子甚深,知他这眼睛放光的模样,怕是看中了人家的翼蛇,心头生出不快,但口吻如常的道:“此蛇背脊隆起处如驼背,是它翅膀拢收之因,除却背脊尖棘蛇骨,它还生有两尾,尾如骨刺扇,可收可展,巨毒无比。”

有武帝指点,姬苏顺声看下去,果然发现蛇尾似乎是分裂开的,卷在武女身上的尾巴是尖的,在光下泛起如细波的光芒,倒更像普通蛇尾,半会看不出能展开如扇子。

姬苏看完回头对武帝微笑:“父皇厉害,若无父皇指点,儿臣半分都看不出此蛇古怪之处。”

一侧另有武女抬了鼓上来,随着沉沉如雷的鼓声咚咚响起,场中三十位武女迅速拉开位置排成四方。

姬苏眼睛一亮,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现代阅兵方阵或军训检阅比拼。

“飒!”

武女们手握拳迈腿挥拳而舞,身上的翼蛇同样也发出飒音自武女们身上一跃而下,蜷尾落于武女身后猛的展开一边翅膀,如同保护守于后方。

殿内众人只觉脸上大风扑面,万盏灯火也因为这些翼蛇的动静而乱闪动。姬苏微微吓了一跳,马上镇定下来继续观看,发现那蛇好似印度的蛇舞,但又比蛇舞多三分攻击,其翅可单边伸展收缩,翅膀并非羽毛,而更像前世见到的文献小说电影电视里的西方龙的翅膀。

武女们随着时密时疏时急时慢的鼓点表演着极显身体柔韧的武舞,身后的翼蛇们配合着她们的武步,狰狞中带着柔与守护,竟是人兽之间分外和协,动静间又有种古朴又神秘的原始巫舞之美。

姬苏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此刻手里有台手机或相机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兰台的表演极是吸引人眼球,大殿除了鼓声便是武女与翼蛇们的飒飒威喝之声,武帝亦觉得此舞可看,但见姬苏定睛入迷,心下的不喜渐渐扩大。

除了武帝,夜泉的女将军阿奴也心头不悦之极。

夜泉与兰台乃邻国,共同生活在一个支流上下,因为国内皆多女儿,故而两国因为男子时有摩擦,抢亲之事实是平常。

眼下兰台表演如此出众,抢在她夜泉之前夺去大胤上国喜爱,与胤国求娶结亲身强力壮男子的大事只怕上国会偏向兰台。

想到此,女将军阿奴不由得借着酒杯阻挡偷偷看向武帝。

兰台武舞虽然好看,但夜泉女子开放得很,武皇那人,武功大开大合,刚劲勇猛,自然性情也是豪放之流,不若等下轮到夜泉上场之时,她亲自领队。

她长得不差,身姿又健美,若挑起皇座上的那个男人的性致,兰台算得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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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不完这章了,晚上要开会,额,下半留等明后天。

☆、一七九、惊鸿(下)

一七九、惊鸿(下)

武人五感敏锐,尤其长年浴血的将士,姬武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一股赤果又热烈的觊觎之意,他面色不动,捏着酒杯的手垂放身侧,硬生生将酒樽捏成了粉末。

这世上,胆敢对他如此大不敬者,不管是谁,他都要将之找出来挖了双眼剁成肉酱喂兽。

武帝冷冷想完,心思又落在旁边姬苏身上,眼看姬苏神魂为表演所勾,心中不快越积越多,几乎要溢出胸腔。就在武帝为姬霆眼神所示意压制住不快时,眼角便看到姬苏脸色极为微妙的一僵。

这是?

武帝顺着姬苏眼神看过去,遥遥落在殿门边的一群侍者身上。

姬苏并不知父亲牢牢盯紧着自己一举一动,他看武舞看得兴起之时,忽然视野里撞进一个身形瘦小的内侍身影。

姬苏过目不忘,一见之下虽未看清内侍长相,但却生出一股古怪之极的熟悉,当下怔了一下后极快的回过神,定定的往那边看过去。

殿门前上菜的内侍不少,加上侍卫等,姬苏一个一个快速的看过去,最后眼神在一个悄悄半个身子落后于一位身形高挑的宫女之后的瘦小内侍身上。

这内侍年纪不大,似乎顶不住殿内歌舞及激越的鼓点的吸引力,最终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来。

他一抬头,姬苏嘴角的微笑便凝住了。

他飞快的,以为不为人知的用眼角偷看了旁边的武帝一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姬霆亦时刻看着姬苏,闻着他身上渐浓的酒味,不由得担心的低声道:“殿下,酒多伤身,宴客之酒更是浓烈……”

姬苏心下一暖,又有些无措,轻哼一声并不肯看姬霆,反而转向父亲道:“父皇,儿臣一时贪杯,头有些晕眩,可否先去后殿稍作休憩?”

武帝点头,亲自伸手在姬苏露出来的嘴边脸颊处贴了一下感受着姬苏的体温,温声道:“且去休憩,不必勉强归席,若是难受,便让于淳将军护送汝先回元和。”

姬苏行了礼退下,到了后殿,摆出累样让姬霆出去。

姬霆看着儿子,心头又是苦涩,又是疼痛,想亲近得到的人就在面前,可他们二人之间却如隔了一道山梁,再不复往日亲密信任。

这样的倔强又拒绝自己接近的阿苏,真叫人想将之狠狠惩戒一番,又叫人更想压于身下狠狠欺辱占有。

姬苏不知父亲心中所想,但背上还是一冷,但看姬霆看过来的眼神炽热又满腔的痛苦,他不知要如何面对,便默默别过眼去。

等姬霆离开,姬苏侧耳听了听外头动静,脱了靴就着足衣无声走到窗棂边,将摆于窗下的花瓶与花枝移开,自己试着伸手推了推窗,发现并不发出异响,便机警的查探着外头动静,趁着巡逻之人离开,迅速从窗户翻出。

外头寒气深重,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了这种国宴的热闹,天空微微飘起了细雪,姬苏将靴穿上,来到殿前旁边,招手唤一个侍卫:“汝且进殿左侧,瞧瞧可有一个个头这般高、玉雪可爱之内侍,唤将出来伺候本殿。”

侍卫心下疑惑太子殿下应该在殿内怎的会跑了出来,但有吩咐他这疑惑也只一闪而过,便依令行事,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个小个头儿、细看身子还微微在颤抖的小内侍走了出来。

姬苏随意道了句辛苦,板脸唤小侍:“跟上来伺候本殿。”

“是,太子殿下。”

小内侍惶恐得很,眼看身姿优雅的太子殿下走出四五步了才恍然回过神赶紧跟上去。

姬苏不出声,小内侍在后头一边走一边先还只敢时不时抬眼偷偷打量,渐渐的,许是看姬苏越走越偏,周围的侍卫与侍者们也越来越少,胆子渐渐放开来,直等姬苏领着他走到一座临空飞渡的抄廊之上,这小侍见周围并无他人了,脸色一变,嘿嘿的笑道:“殿下,那个,吾肚子疼……”

姬苏回身一把抓住往后缩的小子,将之拉到面前,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道:“姬瑶,汝也忒胆大包天了些。此种场合,后宫女子并不能出席,汝竟偷穿小侍之服混进去,汝可有想过,不是二皇兄发现汝,而是父皇看到汝之模样,会如何大发雷霆?汝不要命,可也要想想身边伺候之人的性命之忧虞!”

姬苏不高,人精精瘦瘦看着纤细,国宴之处又在高台,远处及廊下都点着无数的罩着玻璃罩子的灯火,寒风吹起,吹动姬苏身上宽大的衣袍,灯火又叫他胧了一层美丽的橘红之光,仿佛他飘飘如天神泛着光芒,姬瑶仅到姬苏腰上高度,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兄长忽然就觉得心虚又有些遥远,不由得伸出手忽然攥住姬苏的大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