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梅说：“敷敷面膜就好了，老太婆一个了。”

反倒是陶作家感兴趣：“小敏，地址在哪呀？阿姨明天就去光顾。”

“陶姨，你来肯定免费，这叫免费大酬宾。”

几人都笑了起来。

最迟来的人是倪知禾跟孙煜，她包里还有张彩电的广告单，写着大打折，方敏问她：“知禾，你要买新电视吗？”

“是啊，在犹豫要买国产的还是洋彩电。”

方敏说：“你要是去年买，彩电论斤卖，一公斤 30 元，29 英寸彩电只要 1500 元呢。”

林鹏辉好奇：“去年飞机撞美国大楼，听希微说，你也在纽约，她当时都吓死了。”

倪知禾想起去年，也觉得恐怖，好在那时孙煜正好在纽约陪她。

地铁停运，他们就跟着人群涌出地铁站，空气中漂浮着雾蒙蒙的尘埃，如同世界末日，她一开始还想过江去曼哈顿，但路人阻止他们，说飞机撞河对岸的大楼了，她最后的记忆只剩下周围人如出一辙的惊慌面孔，还有孙煜温暖的大手，他坚定地握着她的手，带她迅速赶回了家。

她的 MSN 滴滴答答地响着，都是国内外朋友们关心的消息，因为凤凰卫视第一时间播报了这个新闻。

她一一报了平安后，电视上播放着不间断的事故报道，他们抱在一起，不敢睡觉，也不敢脱衣服，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

她跟孙煜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原来我也那么怕死。”

孙煜说：“怕死才好，好好活着，倪知禾。”

倪知禾：“我当然要好好活着，我才买了房车，留了学，大好日子在等我。”

孙煜：“嗯，我追到了你，我当然也要好好活着。”

孙煜能听出她极力隐藏的颤音和哽咽，好在最后平安无事，他想起很多年前，她突然成了他舍友的女友，他酸涩的心就碎过一回了，生死之外无大事，他们两人好好地过日子，就够了。

年年最后抓周抓了几颗糖果，吴佩珺摸了摸她的小鼻子：“好吃宝宝。”

陈玄棠说：“这叫有口福。”

陶静昀说：“抓什么都可以，阿越小时候还什么都不抓呢。”

倪知禾摸了摸她茂密的头发，说：“怎么不抓法槌天平呐？知禾姨姨想你以后跟着我干活呢。”

陈淮川跟林希微说：“嫂嫂，我妈妈说，我以前抓的是秤。”跟这个天平应该是一个东西吧？他要跟着嫂嫂工作。

林希微了然：“秤啊，那你以后跟你哥哥一样，也是做生意的。”

陈淮川：“……”

??73 番外四（完结章）：2003年

倪知禾远赴美国留学，给立达所造成最大的影响就是，延迟了其他城市分所的设立时间。

当时康师姐来找林希微谈合并扩大规模时，林希微打了越洋电话给倪知禾，倪知禾不仅不同意跟兴明合并，也要求希微先暂停下设立分支机构的脚步，等她回国再说。

林希微跟她说：“不选择合并，那几家本土律所可能会集体排挤我们，要不我先试着谈谈？谈合并没那么快，时间线会拉得很长，有进展我们再一起商量。”

那是 2001 年，大部分的律所都在急着扩大规模，选择合并是最简单的方式，但林希微也知道，合并会带来很多麻烦，让对方认可立达所就已经是一个大难题了，合并之后，如果再次分开，又会引来第二次伤害。

而且，要合并就要找虎城本地有实力的律所，但有实力就代表对方也很强势。

一开始对方提出要把立达并入他们所，被林希微拒绝后，对方又退一步要求合并后的新律所必须同时保留两个律所的原名，改名容易，但以后想再改回来就难了，人合制的律所随时都可能一拍两散。

那时年年五个多月，她趴在床上，一边卖力地吃着自己的小拳头，一边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陈淮越正在给林希微按腿，听了她说的话，冷笑一声：“林希微，人家都踩你脸上了，合并什么？你应该直接跟对方说收购，你不强势，就等着被对方欺压。”

林希微轻轻地踢了他一下，再收回腿，让他走开，说：“是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陈总，天之骄子，连对老婆说话都这么强势呢。”

陈淮越脑海中警报声连连作响，多说多错，认错就对了。

“希宝，我错了。”

“你没错。”

“我有错。”

“你错哪了？”

陈淮越认真思考了下：“我……不该冷笑？”

他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慢慢低下头，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子，又低声道：“希宝，我刚刚的语气不好，但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现在说，你要跟国外大所合并，那我肯定支持你，但和境内任何一个律所合并，从长远来看，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应该将他们并入立达。”

“如果不合并的话，从头开始创立分所，万事开头难。”林希微有些犹豫。

陈淮越提起越程地产：“越程年初在沪城成立了越程置业，也是一个新起点，我们都要到一个更大的市场里去，去国际化程度更高的地方竞争，你不用压力太大，虎城分所还在省内，以后还会出省出国，你就把虎城分所当成一个练手的机会，不要怕失败。”

他稍稍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笑道：“最后一句话是陶女士十几年前借钱给我的时候说的，她说不要怕失败，就算钱都没了，她也会一个字一个字再赚回来的，这句话也很适合你，不要怕失败，希微。”

林希微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那颗不安的心慢慢落定，她也笑了起来。

陈淮越问她：“是不是被老公感动到了？”

“是被我们亲爱的陶作家感动到了。”

林希微让他起来，她把趴得有点累的乖宝抱了起来，脸贴着她的脸，逗得她咯吱咯吱地笑。

这时候的林希微母爱爆发式增长，她想，她也要像陶作家那样，做一个好妈妈，给她的年年充分的、确定的、无条件的爱。

陈淮越扫了眼床头的闹钟，他下床去加热水奶，再出门去喊照顾年年的阿姨，年年该睡觉了。

等年年睡着后，林希微准备去书房加会班，路过陶静昀的卧室，门没关紧，有隐约的灯光透过缝隙倾泻，她敲了敲门，问道：“妈，你还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