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静昀在写东西，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她还是习惯写手稿，写完后再让助理帮她输入电脑中。

“希微吗？”她起身给林希微开门。

她卧室里有淡淡的酒味，她问希微：“要不要喝一点红酒？我每次写东西，不喝点酒，就没有感觉。”

陶静昀戴着眼镜，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她一边倒红酒，一边说：“我屋子里就是有点乱，稿纸满天飞，还没来得及收拾。”她让林希微坐在小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的是 DVD 碟片《雾锁南洋》。

陶静昀见林希微在看，便道：“这是风雨同舟那部分，我刚到新加坡就差不多这时候。”

她把红酒递给林希微，也坐在沙发上，她知道希微最近在忙开分所的事，但又没主动提起，只是跟她说：“年年你不用担心她，她在家里好好的，你也别怕他们乱讲的什么，缺少妈妈的陪伴，小朋友就会没安全感啊，都是蛮说的，你就是全身心陪着她，也未必能带出一个很好的孩子。”

“年年知道妈妈爸爸都爱她就好了。你看陈淮越，我以前也没怎么陪着他，他也不差，等他长大想创业了，我还能有钱支持他。”

林希微把头靠在陶静昀的肩膀上，轻声说：“嗯，谢谢妈。”

陶静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林希微回到卧室，陈淮越还在等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红酒味，就笑：“你去我妈那了？”

“嗯。”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一起看了一集《雾锁南洋》，陶女士说她刚下南洋时，她在阿公开办的免费华文学校上学时，贫血饿晕了，被你爸救了。”

陈淮越知道这件事，他说：“我小时候我爸经常会做一道菜，一般来说，他们吵得再凶，吃完这道菜就会和好。”

“什么菜？”

“炒猪肝。”猪肝补血，陈伯鸿只会做、也只做过这道菜。

林希微有个疑惑：“你爸爸为什么那么晚又二婚了？”

陈淮越也不知道，他十岁那年父母离婚，陶女士远赴欧洲旅行，而他爸每年都会抽时间去找她，他当时非常害怕他们会复婚，因为他真的不想再看见以前的那个妈妈。

后来时间久了，陈淮越也没再管他们的事了，他都快大学毕业了，他爸突然说要结婚了，几年后，川川就出生了。

陈淮越神色淡淡，不乏恶意地猜测道：“老头年纪大了，害怕孤单吧，而且我跟他也不亲近，他有了川川挺好的。”

林希微语气不明：“你们男人可真害怕孤单。”

陈淮越强调：“是我爸害怕孤单，不是我。”他开始装可怜，“哎，刚分手时我都想过的，要是你真的在美国不回来，我们在八十岁才见上面，我应该还是孤身一人，你要是结婚有孙女了，我就要狠狠嘲笑你，看吧，我的爱比你高贵，几十年都不变。”

林希微趴在他胸口，忍不住笑了，但她问的却是：“听说啤酒节那天，陈总匆匆忙忙从新加坡赶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嗯，肯定是德国啤酒太好喝了，而且还得穿上新定制的昂贵西装才好喝。”

陈淮越这下又开始装耳聋了，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倒吻住了她。

等情到浓时，气息氤氲潮湿，陈淮越突然听到林希微回敬给他的那道意味深长的冷笑声。

他差点就结束了，气笑：“你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坏女人。”

憋了一晚上，还故意选在床上。

……

和虎城本地所合并一事就这样暂停下来，林希微约对方见面，说是合伙人会议没通过改名的决议。

对方不可思议：“林律师，那你们的意思是，合并后的律所就只能叫立达？”

林希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方气笑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欺人太甚。”

林希微说：“很抱歉，那我们暂时不考虑合并了。”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你不跟我们合作，很难在虎城开展业务，林律师，当年抢兴明公章、又带走资源的事，的确是你做的吧，杨兴亮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认章不认人，你年纪不大，心眼够多。”

林希微没再多说什么，回律所后跟倪知禾、连思泽商量，两人都同意从零开始创立第一家分所。

林希微说：“省内分所的人才引进，我找的是从法院、国企或机关出身的律师，他们拥有本土化的人脉圈子，统领全局的能力也更强，我们要求先别太高，只要做到不亏本就行，这是我们迈出分所的第一步。”

倪知禾：“嗯，我们到世界的每一个地方去，去了就永远留在那里。”她在模仿可口可乐公司总裁的经典名言，大家都在期待加入 WTO 后带来的改变，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跟着时代的趋势往前走。

连思泽没什么意见，但倪知禾还说：“等我回国后，我们应该把法律服务的支点立到更远的城市去，就像陈总那样。”

所以 2002 年倪知禾回鹭城后，就着手在经济中心城市沪城设立分所，等司法局批复同意分所计划后，她立马引进了她在纽约广交友时认识的沪籍纽约大律师。

她带着林希微，两人隔天就飞去了沪城，曾律师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86 年就出国留学，90 年开始一直在美国当律师，一直到 2001 年才决定回国发展，倪知禾打听到曾律有创所的打算，就赶紧联系对方了。

曾律看见两人，笑了笑：“行动力很强嘛。”

倪知禾说：“因为要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找到您合作。”

曾律师对倪知禾印象挺深，不过，并不足以让他答应加入立达，他也直言不讳：“立达在省内的确是个大所，可是在国内知名度几乎没有。”

倪知禾：“所以我们才急着找您，立达所国内的知名度也只有您才能打造出来。”

曾律师被逗笑了，还是道：“我更想做个自己的律所。”

林希微说：“立达所开设分支机构的核心目标是本土化，也就是我们不会干涉您的工作，一切以您为核心，不会派任何人过来，也不会插手沪城律所的管理，您就是绝对的老大，我们只想发展立达这个品牌，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会为您提供创所初期所需要的一切。”

曾律师看向林希微，挑了下眉，好像来了兴趣：“具体是指哪些？”

林希微说：“浦东区写字楼租金、筹办费、装修费，以及两三年亏损的准备。”

倪知禾轻轻地踢了下林希微的小腿，是被她的大口气吓到了，亏损两三年，就是几百万打水漂，她们亏不起。

但林希微不为所动，曾律师还“得寸进尺”地问：“那前期的业务哪里来？我才从国外回来，人生地不熟，十几年变化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