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鸿暗中冷笑一声。

她懒得为自己辩解个中细节，毕竟这些老师也不会听，她无比确信，解释只会显得自己幼稚又计较。

“蛋糕怎么回事，蛋糕不是你放的？”班主任质问。

男生小心地瞥了一眼林识远，没有作声。

“所以呢，他干的，你就在旁边看着，管都不管？”班主任穷追不舍，“你先道歉。”

“……对不起。”男生不情不愿呐呐一句。

“很难理解你们图什么。”班主任烦躁地叹气，试图继续调停，但论据全无说服力，“俗话说百年才修得同船渡，你们等上了大学再想见到高中同学，这辈子都不容易了，就不能各自珍惜一点吗？”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他们。”

林识远沉默着不敢顶撞，但夏扬鸿全不在乎，直接反驳了班主任的说教。

“你还说？人家念两句怎么了，你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让你掉块肉了？”班主任转向夏扬鸿，“你爸马上就来，我是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想的，没法管你。”

“活该。”林识远似乎是感到自己被撑腰，小声念叨一句。

“我说她没说你？你又想干什么，你觉得自己很光荣吗？你闲到没事干了，特意跑回一班手欠骚扰女同学？”班主任转头对林识远一视同仁，“你妈和你新班主任一会儿也过来。还有，要是不行你们就都去医院看看，为这么点事头破血流，等你们长大了之后回忆这些都好笑。这么多年了，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学生，简直要把我气到吐血。”

林识远像只瘟鸡又蔫了下去，夏扬鸿不禁感到痛快，可还没过几秒，办公室的门被快速敲了两下，而后夏成浩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她的痛快就这样被掐断了。

她全身肌肉都绷紧起来。

按照她的经验，夏成浩应该是要揍她了。

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夏成浩以前从来不在学校对她动手，当众还是会保持一下为人师表的形象。

“哦夏老师，”班主任缓了口气对夏成浩打招呼，“刚刚电话里也和您说了，夏扬鸿和人打架撞伤了头，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夏老师……？！”

夏成浩快速而低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而后一把将坐着的夏扬鸿的领子扯起来，揪着夏扬鸿到了走廊里，反手用力甩上办公室的门，而后一记耳光响亮地挝在了夏扬鸿脸上。夏成浩这一下力气很大，夏扬鸿甚至耳朵里都确凿地嗡嗡作响，加上本来她就有点头晕，一时间眼前发黑，踉跄两下靠着墙就坐倒在地。她咬牙没喊她从来都不喊，喊也没人帮忙，也不知道喊谁，何况现在她也没这个力气。她习惯性抱住自己的脸，免得夏成浩又招呼在她脸上。

“你又招惹谁？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夏成浩弯腰试图把夏扬鸿拽站起来，咆哮声在走廊里传了老远。夏扬鸿没配合，但还没挣扎开的功夫，夏成浩已经直接松了手，夏扬鸿一时间失去平衡，摔得躺倒在地，头又一次撞上了冰凉的地砖。愤怒让夏成浩站起来，对着夏扬鸿的后背开始踢打，同时叫骂不休。叫骂声和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混合在一起，越发刺耳。

夏扬鸿尽量把身体蜷起来，左右夏成浩累了就会停手的，但她听到尖叫了，声音全变了形，还有跑过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住手！干什么，快住手！来人！”

夏扬鸿还缩着，但身上扑了个人，那人还在尖声呼救，声音有点抖，她这次听出来是向云舟。同时，因为呼救，门打开了，一片“夏老师”的尖叫里，激动的夏成浩终于被两个成年男老师一并架着拖离了原地，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向云舟松开夏扬鸿，夏扬鸿慢慢坐起来，发现向云舟也坐着，坐在自己对面。向云舟脸色苍白，青黑色的的西装上衣皱了，胳膊上还有两个鞋印。向云舟眼睛睁得比平时要大些，明显受到了惊吓。

“你怎么样……还好吗？”向云舟伸出手，摸了摸夏扬鸿红肿起来的侧脸，而后轻轻揽住夏扬鸿。

夏扬鸿感到自己大概是被打死了，现在正在进行一些抢救时期的走马灯，这一切她感觉都不太真实。这个潜意识有点怪，如果让她理性地选，其实她想让马淑凤再抱抱她。

不过，是那个她的家还在的时候的马淑凤，不会满口满眼都是焦虑的马淑凤，喜气洋洋的马淑凤，以她为傲的马淑凤。

“我不好。”夏扬鸿在向云舟怀里哑着嗓子低语。

这爹真贱 今天还是小夏生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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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调班与解释

向云舟搀着夏扬鸿回办公室，校医正好风风火火地赶来，好像刚从午觉中被吵醒，看起来心情并不美妙。校医给夏扬鸿和林识远都做了简单查问之后，用碘伏棉签擦了擦夏扬鸿脑袋上的破皮，说再多的处置也没什么好做，想进一步检查要去大医院，就又风风火火提着药箱离开了。夏成浩站在边上，末了终于对夏扬鸿憋出一句：“你头没事吧？”

夏扬鸿不想回答，她只是一言不发坐着，她眼前还有刚才校医小型手电筒检测瞳孔的时候晃出来的刺眼残影，很不舒服。夏成浩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催促她，她也没做声。班主任发现夏成浩又在推夏扬鸿，皱紧眉毛“哎”了一声，伸手把夏成浩拉得更远了一点，并换位站在了夏扬鸿的边上，挡住了夏成浩。

夏扬鸿往前看，桌子对面是向云舟。向云舟站在弯腰站在林识远边上，正面色焦急询问林识远有没有别的伤。林识远把带血的卫生纸从鼻孔里拿出来，夏扬鸿看到林识远的鼻子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林识远居然又把那块脏兮兮的卫生纸塞回了原处，并拒绝了向云舟递来的新纸巾。

“我不要，谢谢。”林识远相当镇定。

夏扬鸿有点想提醒向云舟离林识远远一点，别可怜这个下流东西，可她此时甚至没多少力气感觉到“恶心”，她现在累极了，好像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只有理性还能稍微转一转：林识远肯定是想装得更严重一点来讨人站边，毕竟林识远流血看起来比她多而林识远确实成功了。林识远的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惨叫就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打成这样？”林识远妈妈挤开向云舟，摸着林识远的脑袋看了又看，而后抬头惊慌地望向周围，“要不要先送医院，你们送没送医院看？”

“家长你先别激动，目前只是流了一些鼻血，校医看过了。”教导主任连忙安抚，“当然要是要去医院继续检查，我们老师也是可以陪同的。”

“前因后果我电话里听说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是，我承认我儿子有时候有点调皮，但是你们老师怎么看管的，为什么能允许这种事在学校里发生？”林识远妈妈缓了好几口气，转向夏扬鸿，沉默几秒后质问，“小夏，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

“是我管教不严，实在对不住。”夏成浩开口道歉，“如果要做检查，我会承担林同学的医疗费。”

“你儿子下手也不轻，而且是你儿子先找的事。”班主任啧了一声，难得为夏扬鸿说起话来，“你要不过来看看，夏扬鸿头上那么大一个肿包，要是真脑震荡脑出血，你们家就麻烦了。”

“我听明白了。所以学校的意见是，这件事学校没责任，希望家长之间责任自负，然后不了了之是吗？”

林识远妈妈已经镇定下来，没有接有关林识远的话茬，明显想到了什么事情，随后深吸一口气站直，把手机点开录音，摆在了桌面上。

“我想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据我所知，是女孩先打的我儿子，去之前很远的距离，走廊里很多人都看到了，独独你们老师没有看到。学校为什么没有监管？”

“林妈妈，要不这样吧。”

几秒钟的沉默后，夏成浩主动揽上责任，可说出的话让夏扬鸿又一次感到她像在一个噩梦里。她的人生忽然被几句话轻飘飘摆弄去了另一个方向，就因为这个人是她父亲。

“我让我女儿先休学，或者您愿意的话，我让她暂时去行为学校教育教育，学期结束之后回来，和您儿子岔开一个年级，不会再有矛盾，您看可以接受吗。”

“……夏老师，您不能这样！”向云舟脱口而出。

“休学不至于休学，请几天病假还可以。”班主任眉头彻底拧成疙瘩，“夏老师你别这么激动，孩子还是聪明孩子，没人让她休学。”

“她一学期都没怎么学，不算耽误什么。”夏成浩一意孤行，“而且明年她可以直接转到我们年级组。”

“再说，这对我们家有什么好处？”林识远妈妈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