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有些日子未见的两人甫一张嘴,竟是异口同声,皆不禁笑出了声。

只不过李继薪是嘿嘿傻笑,沈若卿则羞羞的低下了头。

“我是来巡查,你呢?”片刻后,李继薪率先开口。

“你们官家让我来看看雷灾。”

“什么?”李继薪吃了一惊,“天雷起火、烧了宫殿,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曾想沈若卿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天雷起火倒是不假,只不过是不是天意就难说了。”

李继薪下意识想反驳,但见到沈若卿的神色,不由得迟疑起来:“什么意思?”

“来。”

沈若卿微微蹙眉,拉着李继薪寻了附近一棵树下。掏出身上的绸巾垫好后,并肩坐了下来。

“李继薪,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继薪张开了嘴巴:“讲故事?”

“嗯,就是关于这雷灾的故事。”沈若卿转过头来看向他,“但故事可能长了些,你要有耐心听我讲完。

“这没问题。”李继薪盯着沈若卿眼角的泪痣有些出神,巴不得两人多待会儿才好:“你只管讲!”

“你知道西子湖吗?”

“西子湖?”李继薪一顿,“听说过,好像是你们杭州的一处盛景。”

沈若卿点点头,“在西子湖北的宝石山,有一座宝石塔,这座塔很有来历。”

李继薪立时来了精神,“哦?”

“当年我舅舅袭承王位后保境安民、休养生息,并在国内大力推行佛法,那些年我们吴越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但唯有一患,便是那城南的钱塘江。”

沈若卿眉眼凝重起来:“每临夏秋之际,尤其是中秋前后万家团聚的日子,往往也是钱塘大潮最为肆虐之际,时常会冲破堤坝、毁田扰民,舅舅为此苦恼不已。”

“然后呢?”

“显德元年,舅舅偶然得到佛牙,感激上天同时,又为了免遭钱塘水患之扰,便决定在临江开阔处建一座塔,以为靖安调和。可没想到举我吴越之力建造此塔,却在随后不到一年里先后两次遭遇天雷之灾,还皆是未及造到一半便被尽数焚毁。当时朝野内外都骇恐不已,各式流言纷扰,一连换了两个国相都无法平息,舅舅甚至险些因此下了罪己诏。”

“这…”

李继薪惊讶中骤然联想起当前的雷灾,霎时觉得此间之事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不由得更为专注看向沈若卿,“后面怎么办了?”

“舅舅无法,便在吴越境内广贴告示,寻有道之人破解。言明只要能筑成此塔,不惜侯爵之位。后来果有一人接榜,并声明不但此塔可成,亦不要侯爵之位,但唯有一个条件!”

“是啥?”

“推翻原定塔址,改在西子湖北的宝石山筑塔!”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宝石塔?”

“正是。”沈若卿点了点头,“舅舅自是满口应允,并全力征集民夫巧匠,至于砖石金材、食宿衣钱这些个供应更不必提。万事俱备后,那人亲自在宝石山勘选地址,选定后便即动工。果不其然,不到半年此塔筑成。而且自那之后数年,杭州城也再未受钱塘水患之扰。”

“咦?”李继薪惊奇的喊了一声,“老沈,这人有点道行啊,他是半仙儿还是老妖?”

啪!

沈若卿恼怒的照着李继薪后背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

“什么老妖!那是我父亲!”

第三十章 是谁

“啥!”李继薪吓的差点跳了起来,立时觉得这一巴掌不冤。

“嘿嘿,嘿…”尴尬一通傻笑后,“那这座塔能建成,到底是什么原因?”

仍有些气鼓鼓的瞪了他几眼,沈若卿这才接过话来:“我也是后来得知,此塔之前容易遭雷,是与地势有关。起初的选址四周空旷、不临草木,而后来的新址则位居山腰,草树繁多、土地湿润。”

虽首遭听闻这种说法,倍感匪夷所思。但李继薪知晓沈若卿才识广博,且根本不会欺骗自己,故顺着她所说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若依你之言,雷灾是跟地势有关的话。”

李继薪指着前方的宫殿废墟,“那东城这里殿宇拥挤逼仄,周遭又草树密集,近来更是因为下雨地面湿润,应是不易遭雷才对啊?”

沈若卿微微一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个故事了。”

“还有?”

沈若卿颔首,眼睛望向远处,“还是与我父亲有关。他出身商贾世家,自幼便不喜四书五经,认为实体达用之术方是洞悉事理、经世济民之真方。因此他多方游历、往来求学,攒下了一身本事。而这些游历见闻他逐一记录成册,我幼年识字便是从这些书册开始的。”

李继薪想到那晚在郑州,沈若卿说自己通晓天文地理、营造法式、算学水利,原来还真不是在吹嘘,不由得眼神中更增几分欣赏。

陷入回忆的沈若卿继续说道:“我下面跟你说的,便是书册中所记录的一件事。有一年我父亲到西川,曾在一个道观里借宿,不料当晚突然有一道雷击穿过窗户进入房中,紧接着便消失了。”

“什么?”

尽管多有听闻雷击引火,但都是劈在了宫室或宅邸外部,从未听过雷击入室之事,李继薪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你父亲他…”

“我父亲无恙。”沈若卿面色一暖,“那雷电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起火。父亲惊骇之余仔细查验了一番,除一处地方有些异常外,再未见其他。”

“是什么?”

“当时案上有一个三清铃,在雷击过后部分被融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