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李继薪下意识问道。
小太监看了他一眼却压根不搭理,匆忙将牙收好继续去追周赞。
李继薪呆愣原地好半晌,突然顿悟:
“飞牙?!”
说起来这“飞牙”,也算是当今官家赵匡胤一个拿手绝活了。
李继薪以前就听说,官家平时喜欢随身把玩一把玉斧。那斧子约莫手掌大小,是用上好的西域和田玉打造,精美剔透、品相不凡。
然而真正让这把玉斧闻名朝野的,却并非其无双价值,而是彪悍战力。
官家曾经数次用它,敲掉过臣子的牙齿!
而原因,则无一例外是这些人在劝谏的时候态度刚硬惹怒天颜,结果就得到了这项十分符合赵匡胤武夫特质的惩戒。
更令人惊奇的是,因赵匡胤武艺高强,平素不管是操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不在话下,更别说这小小玉斧。因此只要是他想敲,除非你的嘴完全不张开,否则哪怕就露出那么稍稍一隙,斧子也一定会命中。
而且部位还异常精准,说敲哪颗牙就敲哪颗牙,从不会偏差。斧子到、声音起、牙齿飞,一气呵成、雷霆闪电!
“飞牙”一说正由此而来。
回到房间时,李继薪仍在止不住回想刚才的场面。便在此时房门打开,李元奎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叔叔!”李继薪快步迎上前,“刚刚我去巡查,碰见‘大驴脸’被‘飞牙’了!”
“我知道。”李元奎声音低沉,面无表情。
李继薪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因为雷灾?那个‘大驴脸’又拿什么‘天象’之说去叨叨了吧?”
李元奎看了眼侄子,默然一声长叹。
“可也不对啊,叔叔。”李继薪坐在他身边,“官家一向待臣下宽和,便是这‘飞牙’近些年也很少有了,怎么就因为‘大驴脸’说了两句反对迁都就如此呢?”
李继薪眉头紧皱,“而且‘大驴脸’他不是司天监少监嘛,本身就掌着这种事的权柄,官家这么一来非但堵不上他的嘴,岂不还要引来更多非议?”
李继薪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随即方恒的身影现了出来:“元奎兄。”他一脸焦急,“刘大人让你赶快过去!”
李元奎蹭的站起身:“怎么了?”
方恒迟疑了一下,“言官们到宫门口了。”
“走!”李元奎神色大变,快步走出门外。
“还真来了?”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许久,李继薪仍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该夸赞自己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
吃过晚饭后李继薪例行巡查,不觉间又到了东城。四下里还是漆黑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便放弃了去烧毁殿宇那里一看的念头,查完几处固定地方准备离开。
然刚一到宣仁门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值守的军士明显心不在焉,直到自己都快走到城门口了,才察觉到有人前来。
一番检查,见军士竟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满不在乎神态,甚至连装装样子都懒得做,李继薪不由皱眉喝道:“怎么回事?你们就这么当差吗?”
众人这时才面露怵色,但一个老兵却不为所动,甚至还阴阳怪气说道:“这位察子大人,您也不用这么吆喝。我们明天一早就换防了,这差啊,指挥使班还真是当不起了!”
李继薪听他话里有话,疑惑着问道:“换防?你们要去哪里?”
“治水!”老兵声调一提,“去给河南府当差,那可是鼎鼎的光荣!”
“治水?”
李继薪吃了一惊。本来指挥使班被派到东城,就已经有点发配的意思了,更别提现在去治水。虽说洛阳城内外近来出了些水患,但都不算严重,已经有厢军去处置了,况且哪怕是人手不足,征发些民夫也就是了,怎会让指挥使班去呢?
想到此他追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老兵气的一笑,“还不是遭雷了嘛!”
“不对啊。”李继薪打断他,“我听闻昨晚你们第一时间就发现起火了,而且行动很迅速,只是火势太急才救不过来。”
老兵闻言一怔,缓了缓脸色向李继薪拱手:“谢谢这位大人,总算有人替我们说了句公道话。”
他叹了口气,“大人,实不相瞒,我戍卫宫禁这么多年,也见过几次雷灾,但从没见过昨晚那样的火势!莫说是我们,怕是天兵天将来了也不顶用。”
一听这话,李继薪疑惑中更有几分好奇,“昨晚的火是怎么起的?”
老兵也来了精神:“嘿,据说那雷是逮着正中的宫殿劈的,一连几道下来,火噌一下就起来了。”
“什么?”李继薪惊呼出声。
“你看,连你都不信吧?”老兵摇了摇头,“但我相信这话。”
“是,二毛怎么会说假话,他可是我们指挥使班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旁边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士突然接道,语气中带着认可,又透出几丝忿忿。
“你是说王二毛?”
第二十九章 宝石塔
指挥使班因王二毛违纪一事受了影响,军士们的心境李继薪自然明白,可此刻却顾不得纠结这个:“雷灾是王二毛发现的?”
“是啊。”老兵点点头,“宫殿那里的夜巡,一直是他和郑都头负责。”
李继薪恍然,怪不得之前巡查从未见过两人。
“带我去,见见他们!”
老兵面露迟疑,李继薪赶忙补充道:“不用担心,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是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