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这个决定明明是廖总做的，我只是执行者。"这是根据公司整体预算调整......"

"所以 HR 只会当传声筒？"他再次打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连专业判断都没有？"

我注意到廖文茜困惑地蹙眉看了他一眼，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尴尬的轻咳，财务部李经理不安地调整了下领带，布料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搞得一时间不知所措，瞬间涨红了脸。

"关于培训预算，"我强做镇定，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做了 ROI 分析，发现某些课程效果不佳..."

"用去年的数据否定今年的计划？" 他咬字极重，每个音节都像子弹上膛， "唐经理，这就是 HR 的专业性？"

我攥紧手中的激光笔，手不受控地抖动着。陈瀚靠回椅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右腿开始有节奏地抖动， 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盯着我。

他今天像变了个人，攻击力拉满，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精准地扎向我。

.......

会议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结束。我收拾文件时，余光瞥见陈瀚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工位上，咬着拇指指甲发呆 。工作这么多年，各部门对 HR 面子上都会礼让三分，我还是第一次在会议上被人这样直白的 challenge，连廖文茜都觉得他有些无理搅三分，赶忙打岔让我结束了汇报。不然陈瀚但凡再多怼我几句，我保不齐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上次在新加坡梁安琪给我下阴刀子，也是笑呵呵地礼貌布局。像今天这样被当众下面子的局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陈瀚的反常表现只可能有一个解释他还在为 KTV 那晚的事生气。那天我确实闹得太过分了，害得他挂彩，还不得不请了一周假。而这期间，我也没问候过他。

我自知理亏，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发了消息：“晚上下班方便聊聊吗？”

几分钟后，他回复：“有应酬，晚点去找你。”

晚上近十点的时候，家里门铃响了。我打开门，陈瀚站在门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他径直走进客厅。

"你的伤好些了吗？"我试探性地问道，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在餐桌上坐下，脱掉白色薄羽绒服，从兜里掏出烟，“有烟灰缸吗？”

要是以前，他敢在我家抽烟，我早就抄起抱枕砸过去了。

但现在是我理亏，我欠他的。我乖乖地找出以前给陆秉文准备的烟灰缸，放到他面前。

他点燃烟，深吸了一口，语气阴沉 ， "唐宁，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僵在原地。

他伸手在烟灰缸弹了弹烟灰， "你之前误解我，让王梓投诉我，逼我签警告信......你天天跟我作跟我闹，行，这些事我都忍了。"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我觉得你就是个任性的小女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而且......"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而且我觉得你是我的女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入谷底。

"但是唐宁，你让王梓去周子谦那里截我的客户，是不是过分了？"

"什么？" 我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反应过来那天周子谦说联系不到陈瀚，我让王梓去帮个忙应酬下.......我那天的心思都在招聘中国区 Head 的事情上，完全没有想这么多。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

"不是的，你误会了。” 我急忙解释，“那天周子谦说联系不上你，我在办公室里看到了王梓就顺势让他去了。再说了周子谦就是找个销售帮忙撑场面，怎么就说王梓抢你客户了呢？"

"周子谦那天叫的人都是我盯了半年的客户！"他掐灭烟，烦躁地扯掉领带扔在地上，"你知道王梓今天签了多少单吗？"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喉咙发紧："那天周子谦说......"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陈瀚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令人心惊，"我手机 24 小时开机，他怎么可能联系不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狠狠戳着屏幕亮给我，"看见了吗？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他他妈的成心在我休假的时候带着那几个人来! 我陪着他们吃喝玩乐快半年了，居然让王梓都截胡了，是周子谦故意搞的鬼！” 他眼睛猩红，咬牙切齿。

"周子谦不是这种人..."我的辩解被他突然的怒吼打断。

"你他妈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陈瀚一拳砸在餐桌上，他胸膛剧烈起伏。“周子谦是个什么好鸟儿？他睡过的女人够组个足球队了！ ”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脑子嗡嗡直响，喃喃地问。

"因为你！"陈瀚突然提高音量，"因为他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了！唐宁！"

我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周子谦每次看我俩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想到那天下车前他问我和陈瀚的关系.......但随即摇头否认这个想法。"不可能..."

"周子谦跟你说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吧？退一万步讲，你也可以叫别人去，你偏偏叫王梓？"陈瀚起身逼近我，"你那点小心思我知道，你一直想用王梓制衡我。现在你满意了？签下这几个大客户，他业绩盖过我了！"

“唐宁，你太狠了。”

我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沙发才站稳。"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我确实有扶持王梓的心思，但是那天，我真的没想这么深，就只以为是帮周子谦一个忙。可我现在的解释是那么苍白无力，百口莫辩。

"够了！"陈瀚打断我，"唐宁，我无数次提醒过你小心周子谦，也带你见他的身边形形色色的女孩儿让你死心。但是你太傻逼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你那天砸 KTV 不就是为了周子谦争风吃醋吗？他肯定爽死了。 ” 他恨恨地说，“既然周子谦玩儿我，我也不给他留面子了。你知道他刚认识你的时候，有次喝多了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死死盯住陈瀚。

“他说能征服唐宁应当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那个在 KTV 静静抱着我的谦谦君子周子谦，那个被我闹到派出所却对我未有一句责怨的周子谦.......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狩猎游戏么？

但，王梓的的确确在周子谦的酒局上撬走了陈瀚的客户。从逻辑上讲，这确实不像是巧合。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不知道该相信谁。

"唐宁，你了解周子谦吗？你了解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经历，和生意场上的手段吗？” 陈瀚眯着眼睛质问我。

“他还能比你更有手段吗？” 我冷哼，下意识地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