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空气里弥漫着长待一分钟的沉默。

半响,陈瀚终于开口。

"唐宁,你确定要在公司跟我作对吗?" 他的眼神既愤怒又受伤,死死盯住我,一字一句地问。

他这话激怒我了。就算周子谦不是好人,他陈瀚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他和方琳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但是我不会提及他和方琳的事,这是我的底牌。

"你在威胁我吗?"我的声音也冷下来,挑衅地迎上他的目光。

陈瀚表情瞬间凝固。他后退两步,抬手抹了把脸,突然露出疲惫至极的表情,“好,唐宁,我不会再惯着你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动作慢得像是电影镜头。

"唐宁,我们完了。"

转身时他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伸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门被摔上的巨响在公寓里回荡,我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瘫坐在地。

陈瀚最后那个表情在我脑海里不断闪回他嘴角居然带着笑,可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熄灭了。

烟灰缸里放着未熄灭的烟蒂,一缕青烟扭曲着上升,像我们之间理不清的纠葛。

我抓起抱枕死死按在脸上,棉布渐渐被温热的泪水浸透。

最可笑的是什么?是我居然有些心疼那个摔门而去的混蛋。

我居然有些后悔,后悔没在陈瀚说"我们完了"的时候,冲上去撕扯他的衬衫,把方琳的事摔在他脸上,或者干脆咬住他的肩膀直到见血......任何一种反应都好过呆立原地,看着他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

泪水朦胧中,烟灰缸里最后一粒火星终于熄灭了。

天下熙攘,利字当头;红尘辗转,情难久长。既登青云岸,何惜斩旧缘?原是这人间,最薄不过儿女情长

算你看懂了。

38. 准中国区Head:程淮严

我坐在咖啡厅最角落的位置,手里攥着一份简历。

程淮严,36 岁,某法国轻奢品牌中国区总经理。

简历上贴着一张证件照寸头,方下颌,眼神清朗,甚至带着点憨厚的北方爷们儿气质,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又隐约透出一丝精明锐利的味道。

这是 Doris 最新发给我的几位中国区 Head 候选人中,我选中的一位。

我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只是想逃离办公室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气自从和陈瀚彻底闹翻后,云际会所的每一寸空间都像灌了铅,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

我低头搅动着已经凉透的黑咖啡,杯中的液体早已失去热气,只剩下苦涩的余味。我本该集中精神思考稍后该如何与程淮严面谈,可脑子里全是自己的烂摊子......

与陈瀚吵架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走进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留言,只是安静地躺在键盘旁边。

我拆开,里面是几张会所购物券是 KTV 那晚,我帮"Flora"向陈瀚索要的 陈瀚居然还记得。

我盯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钝痛。那几张购物券,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仪式。

“唐宁,我们完了。”陈瀚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不是愤怒的,不是讥讽的,而是……疲惫的。像是终于厌倦了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我像个斗鸡一样竖起浑身汗毛与陈瀚斗智斗勇,可当他真的这样决绝的时候,我心中只有一声叹息。

唐宁啊唐宁,你这个纸老虎。

......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将我混沌的思绪拉回。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走进来。

程淮严。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径直走来:“唐小姐?您到的这么早。”

我下意识站起身,职业本能让我瞬间恢复神色,挂上了标准的微笑:"程总,您找得很准确。"

"我识人有雷达。"他咧嘴一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近距离看,他和照片上不太一样个子不高,约莫 175,皮肤比照片上粗糙,脸颊上有几处痘坑的痕迹。他穿着件普通的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件深蓝格子衬衫,袖口微微起球。没有奢侈品行业常见的锃亮皮鞋或精致袖扣,整个人透着种粗粝的踏实感。

这反而让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加分。

我想到了在新加坡“艳遇”的那位说话像念 PPT 的“精英男”,相比之下,程淮严更像个活生生的人。准确地说,更像个活的“牛马”领头的“牛马” 。

我心中暗自盘算: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能 36 岁坐到中国区总经理的位置,必有过人之处。

我们落座后,程淮严招手叫来服务员, "一杯拿铁。"

他顿了顿,看向我,"给这位女士柠檬水就好。"

我挑眉。

"您已经喝过一杯美式了," 他指了指我手边的杯子,"再喝晚上该失眠了。"

观察细致。 周到却不刻意。 第一印象再加分。

寒暄过后,他谈起自己的履历。没有夸张的手势,没有中英文夹杂的装腔作势,没有 "我当年如何" 的吹嘘,只是平铺直叙:

"我是河北人,普通一本毕业。之前在 XXX 做店长时,管运营,也背销售业绩,天天跑断腿。"他摩挲着咖啡杯,"后来发现所有门店的痛点都是供应链问题,就自请调去了物流部,亲自管理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