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乱，金浩飞奔而入，不及细看院中有何人，只是急急的回报，“少卿，九门府在通天渠发现一个玉石胎衣，目前已遣人紧急送往大理寺，预计即刻便至。”

第12章 搜奇志（1）

九门府送来的，的确是胎衣，却不是空的，这是一个如鸡蛋般大小的玉石蛇蛋，玉质温润，但隐隐透着血色，阳光的照射下，蛇蛋内有东西在蠕动。

“散开，”匆匆赶来的缉夜大声呼喝，妖兵立刻散开，手里执着透明的盾牌，“需得万分……。”

话音未落，众人突听一声脆响，裴少游立刻闪身挡在裴校身前，“金浩，即刻送父亲……。”

一道红光闪过，众人只见一条红色的虫子自蛇蛋中闪射而出，直击裴少游左侧妖兵手中的盾牌，只听得巨大的撞击声，那妖兵立刻连退数步，若非后续的妖兵上前扶住，几乎跌坐在地。

而红虫已自盾牌向下滑落，落地之后，灵活至极的转向，竟直冲裴少游而来，显然，红虫感应到站在裴校身侧侍女身上的阴气，裴少游手中软剑迎风一抖，挽出连续数十个剑花，织成几乎密不透风的剑网，没想到那红虫狡猾至极，竟在剑网中找出一条缝隙，电光火石之间已然越过剑网。

又是一声巨响，却是白狸用盛汤的铜罐挡住红虫，随即玄夜将罐盖合上，众人只听铜罐内不停发出撞击声，玄夜看上去年纪极幼，但铜盖却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铜罐内再无声响，缉夜身后的两名妖医抬来一缸水样的东西，白狸将铜罐放进缸内。

就在众人都盯着妖医时，裴少游突觉不对，猛的转身，却见一道红影已经扑向一名侍女，似乎只是一瞬，那红影便消失不见。

“白狸，”裴少游大喝一声，一击将侍女击昏，“蛋内有两条，另一条已经寄生在这侍女体内。”

“糟了，”在大理寺与宋伶一同验尸的妖医匆匆赶来，“这东西竟如此狡猾，它刚刚进入女子体内，我还能抑制住它，宋大人，我们可一同检测是否有效？”

和其他妖相较，这位叫桑延的妖医显得过于文雅，他显然很喜欢宋伶，指挥着妖兵，要将侍女抬走。

裴少游看一眼惊魂未定却满面不快的裴校，立刻出言解释，“父亲，这侍女被妖物寄生，妖医需对她进行救治。”

“去吧，”裴校此刻已万分懊悔此刻到大理寺，勉强挣扎出两个字，“这妖物如此可怖，你需得事事小心。”

应承下来，裴校转身要走，突然停住，又转过身，“我依稀记得当年广陵王初回汴京，我上门拜访，曾在他府上看到过一本搜奇志的怪异抄本，上有一篇记载，便是蛇妖可寄生于人族女子体内，但时日太久，具体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你们可去广陵王府借阅。”

以裴少游对裴校的了解，他幼时读过的杂文都能记得丝毫不差，记不清楚，只是一个托辞而已，真正让他记不清楚的，是避讳与皇室宗亲为敌，哪怕只是有一点可能性。

老狐狸徐即当然心领神会，广陵王和裴太师他都不会得罪，因此，这件事，只能交给不怕得罪人，而被得罪的人又不敢怪罪的人去办。

听到消息的广陵王亲自迎出门来，看见白狸和玄夜，立刻笑得就像遇到久未谋面的至亲之人，“原来是妖神与小皇子，请进府饮茶。”

“不喝，”白狸生硬的拒绝，“我们在查案，听说你府上有一本叫搜奇志的抄本，徐大人让我们过来借。”

“好，”广陵王一口应下，回身看一眼管家，管家立刻敛袖飞跑进府内，广陵王满面的笑，“不知妖神从何处得知孤有这抄本，孤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白狸眼睛一翻，他牢牢记得裴少游的交待，绝不能说是裴校说的，只说是查案时市井的传言，“大理寺查案还要向你交待清楚消息的来源？市井中那般多人，我如何记得是谁？”

“是，是，”广陵王敏锐的觉察到白狸的手已经捏起拳头，想到这家伙才至汴京在金銮殿上暴揍穆阁老的事迹，自己绝不能因为一本破书在自己府门口被打，“妖神自大理寺至此，想必已然累了，要不进府歇息歇息？”

“不去，”白狸当着广陵王的面坐在王府的石阶之上，伸出左手，摇晃着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指，“让你的人快点，一柱香的功夫，找不到我就自己进去找。”

自己进去找？估计他找完，广陵王府已然寸草不生，广陵王立刻又是一个眼神，下人飞奔而去，广陵王传来茶水和点心，只敢坐在自家府门边的石鼓上，不住在心里痛骂那个说自己府中有什么抄本的混蛋。

“找到了，”管家跑得几乎断了气，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不知积了多久灰尘的抄书，“王爷，就是这本。”

不等广陵王起身，玄夜已经自他手中取过抄本，交到白狸手上，“大神，你看这上面的字，你识得吗？”

“不识，”白狸扫一眼封面上用古篆体写的三个小字，毫不在意的摇晃着那本快要散架的抄本，“先回去，如果不是，我们再回来。”

“大神，要不你到凌烟阁随我一同读书吧！”玄夜一边走，一边好心的建议，“你什么字都不识，大理寺迟早不要你。”

“我们是妖，”白狸教训玄夜，“识得妖国的文字便可，人间的文字识得两三个就行。”

看着白狸和玄夜转过街角，管家擦着额上的汗，广陵王一脸苦涩，“可确认就是他们要的东西？这两是汴京城最大的瘟神，可不能再让他们上门。”

坐在普通马车里等候的裴少游接过白狸交过来的抄本，封面上的确是搜奇志三个字，抄本虽然破旧，但从泛黄的书页，已经腐朽的装订线，以及整个抄本被灰尘与湿气侵蚀的痕迹来看，这抄本已经很久没人动过。

从袖中取出白狸的头发制成的夹子，小心翼翼的翻开封面，内页的目录也是古篆体，从目录上看，这抄本的内容是关于妖国与人界初步建立联系，妖民进入人界之后发生的事，而蛇胎寄生人体，就是其中一篇。

第13章 搜奇志（2）

看完半本抄本，马车已回到大理寺，一眼便见鹿十七站在门外与金浩对谈，鹿十七身边，站着一个垂髫的童子，看他脸上鳞片，显然也是玉蛇一族。

令金浩带着鹿十七进入偏厅，命人送上香茶和点心，请他们暂且歇息，只待入夜后一同去商市。

裴少游呈上抄本，徐即皱着眉，“如此说来，太师所言非虚。”

“抄本上的确有蛇胎寄生于人体的记载，”裴少游皱着眉，“但篇幅极短，没有前因后果，只作为一桩猎奇的事件，但记载中，人族女子被寄生后的情形，与目前在查的案子死去的八名女子完全一致。”

一边说，裴少游小心翼翼的用夹子轻轻挑开抄本的一角，“大人请看，从此处可看出，这抄本似有缺页，联系前后文，显然缺页描述的是蛇胎的用途。”

快速的看完那篇记载，徐即皱着眉，“如此说来，早在数百年前，便有蛇胎寄生于人体，这是一本抄本，是否有其他的抄本流传于世，并被人加以利用？”

“属下也有此疑惑，”裴少游回身看一眼白狸，“白狸已让玄夜遣妖进广陵王府寻找，确认是否缺页遗落在王府内，预计明日便有分晓。”

眼见得天色渐暗，徐即叮嘱裴少游去商市务必小心，虽有白狸在侧，但根据两国的协议，为确保商市运转顺利，在某些方面，商市是不受两国协议的约束，这也意味着，大理寺的捕快在商市内，也只是普通的商贾或买家。

乘着小舟，摇摇晃晃的飘向灯火通明的商市，距离极远，便听见嘈杂的声响，冲天的妖气弥漫在商市上方，玄夜凝视半晌，“大神，妖国七十二族均已进入商市。”

身穿黑衣的白狸已幻化成黑发黑眸的人族模样，他腰间悬挂着玄天陨铁打造的铁链，这是他轻易不会动用的武器，显然，他的大神身份也无法完全确保此行的安全，而出于安全考虑，除裴少游外，人族仅有金浩随行。

远远看见商市的大门，以及攀爬在商市两侧的花斑巨蟒，鹿十七挑出一盏绿色的灯罩，上面有一条不停游动的小蛇，这盏灯笼，应该是进入商市的凭证。

小舟行到近前，一个狐头人身的女子娉婷自巨蟒尾部走出，看一眼灯笼，衣袖轻挥，舟上众人只觉得被灰雾包裹，看不清四周，而舟下的水流如同受到一股神秘力量所激，箭一般的穿过商市大门。

小舟的速度慢下来的同时，众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如人间普通的商市一般，空气中混合着酥油、树木油脂以及各类香料的混合气息，商市分左右两侧，人族聚集于左侧，而妖族则在右则。

鹿十七收起灯笼，俯身执起幼童的手，冲众人点点头，当先走上码头，金浩跟在他身后，白狸和玄夜其次，最后才是裴少游。

热气扑面，人族的点心铺前站满等候的顾客，一笼一笼的包子流水一般的放上柜台，而另一侧鸟妖的木架上，挂满五颜六色的果干，散发着蜂蜜与果子混合的淡淡香味儿，站在架上的玄鸟收拢翅膀，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蜜渍梅子琥珀般的光泽。

行得半个时辰，便已发现，商市共分为五进，第一进售卖食物、第二进售卖药材、第三进售卖衣料珠宝、第四进售卖用具、第五进是顶黑沉沉的帐篷，据鹿十七所言，这里名为万妖楼，一切在商市不能售卖，但涉及人妖两界的麻烦事，都可在此处找到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