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肉？非常鲜美？想到那些人皮，裴少游觉得一阵恶寒，姚小四突然停下筷子，他有些疑惑的对宋伶道：“夫子，小猛说人是会蜕皮的，人族真的会蜕皮吗？”

裴少游猛的省起，除朗新月和琴音外，其他的人都死了，当时桑延在检查人皮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朗新月和琴音的人皮上并无人味儿，而其他人皮都有人味儿！

不好！此刻白狸在妖学馆，裴少游立刻找到玄夜，让他安排妖兵持自己的令牌立刻赶去澄州，令当地的衙门立刻将朗新月和琴音控制起来。

一夜难眠，天明时分，白狸从妖学馆回来，“已经细查过，没有，桑延将从妖国采摘的麻叶分给上朝的文武，让他们贴在耳后，可杜绝蜚蠊钻入体内。”

上朝的文武官员当然不会理睬桑延，能让他们乖乖就范的肯定是白狸，包括裴校在内，对这位妖神是又怕又恨，加之数月前青龙突然出现在汴京，徐即再三解释他是想念白狸，所以突然出现，兼之与白狸争执，一怒之下才令汴京城震动，这才安抚下满朝文官。

贴麻叶只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找出喂养这些会生食血肉的蜚蠊的人才能永绝后患。

看一眼在宋伶床上睡得正香的姚小四，“他还说过什么？”

将姚小四说的话一一道出，白狸眼光一闪，“那两个女的有问题，除她们之外，其他被调包的都是高官，而且都是男的，那两个女的不会……。”

裴少游忧心忡忡，“玄夜已令妖兵赶去澄州，除去路途上一月光景，她们在澄州已经落脚两月，如果真如我预料的一般，我担心……。”

裴少游没说出自己担心什么，他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午时，两个妖兵回到大理寺，带回来的是裴少游最不愿意知道的消息，朗新月和琴音失踪，她们住的地方，发现十几具男性的腐尸，有些腐尸能辨别身份，有的则已完全腐烂，仅凭他们随身的物品推测出身份，那十几具男性无一例外都是澄州各州府的官员，目前当地的衙门已分别派兵捉拿那十几个伪装。

“是我的错，”裴少游极为郁闷，“我就不应该让她们离开汴京。”

“那能怎么办？”白狸打着哈欠，“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你懊悔也没用，不如先回去，睡一觉再说。”

令金浩将姚小四送回妖学馆，随后前去排查灌江沟的人回报，在灌江沟发现几十具枯骨，有人族，也有妖族，目前暂时无法分辨是否是用来喂养蜚蠊，除枯骨外，还发现有上百块裴少游在陆知霖家发现粘满蜚蠊的木板，已经集中销毁。

心情沉重，徐即见他愁眉深锁，白狸和玄夜睡眼朦胧，让裴少游先回家等桑延的消息。

坐在暖桌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待被桃夭君唤醒，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白狸给自己披上兔皮袄，他和玄夜裹在暖被里，睡在自己腿边。

桑延和宋伶一块儿来了，正在吃东西，裴少游起身，把兔皮袄搭在白狸身上，跟在桃夭君身后快步走到前厅，桑延和宋伶均是一脸的疲惫。

待他们吃完饭，桑延喝完半壶茶水才开口，“我们已经确认，那些蜚蠊是有人培育的。”

这只是证实小四昨日说的，裴少游没有打断桑延，听他继续道：“那些木板上，刷有妖国幻影沼泽里独有的泉草汁液，那些蜚蠊食用那种汁液后，就会对血肉产生渴望。”

“它们为什么不吃妖族的血肉呢？”裴少游盯着桑延，“是养它们之时，只喂了人肉吗？”

“现在还无法确认，”桑延的回答令裴少游有些失望，“但我们妖族的身体差异很大，肌肉和血脉都和人族不同，若要培育可以吃妖肉的蜚蠊可能更难。”

“有消除这些蜚蠊的方法吗？”裴少游认为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或者有什么轻易分辨他们的方法？”

“之前你们发现会动的头发，其实不是头发，”桑延解释得有些吃力，“是蜚蠊的触须，懂吗？所以想通过查看头发会不会动来分辨，是不可能的，要消除很简单，幻影沼泽的水和泉草相生相克，只要想办法洒在人界，用泉草培育出的蜚蠊就会死。”

“我不干，”青龙怒火中烧，“我为什么要去求朱雀？”

“一方面你是大族长，”黑凰看一眼青龙，“另一方面，你去偷些羽毛回来，给狸儿做件羽衣，朱雀是我妹，我不方便偷。”

神宗皇帝登基第三年冬月十七，大晟全境连下三日的倾盆暴雨而未结冰，史称神宗奇迹。

“青龙，”朱雀族长手持荆棘杖，气势汹汹的堵在不烬山口，“滚出来，你来求我们帮你儿子，我们倾全族之力相助，你却把我们留守的那些幼鸟的羽毛薅得精光，我却要问问，那些幼鸟何罪？”

黑凰当然知道青龙为什么要去薅幼鸟的羽毛，因为柔软，自己这位夫君虽然行事出人意料，但在爱护儿子这一点，是连自己都及不上的。

第14章 人皮下的憧憬（3）

填充了朱雀羽毛的棉袄温暖而舒适，当然，靠青龙去薅的那点儿远远不够，是黑凰将原委解释清楚后，朱雀令族人将换下的羽毛中，挑选柔软的绒毛送给白狸。

裴少游本想将自己的那件给宋伶，但裴夫人和小怜把三件羽毛袄中各分出一些，掺上切碎的不焚草碎片，给宋伶也做了一件，白狸穿着新棉袄，兔皮袄，腰间系着不焚草丝绦又离家出走一次，目的却是显摆他的衣服，所以这次没如其他几次一般引发大案。

由于蜚蠊案情重大，桑延自带一队捕快前往澄州缉拿朗新月和琴音，金浩带十几队捕快与妖兵混合的小队以灌江沟为核心，进行排查，的确如桑延预料的，连降三日幻影沼泽雨水后，排水沟发现难以计数的蜚蠊尸体，显然，这些是还没来得及长成或者培育不成功的，否则以发现的这些数量推测，汴京城有三成人族都会被害。

各州官的官报陆续到达，除澄州外，其他六州暂未发现蜚蠊寄生的人族，对大理寺而言，是不幸中的大幸。

裴少游仍然觉得极为不安，他总觉得这个案子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他细细的研究过蜚蠊寄生的人员，除朗新月和琴音外，其他均为男子，而且都是官员，对方显然是有目的的进行。

桃夭君和晴雪君两人回过一次妖国，在妖国的内库中翻遍，都未找到妖国有蜚蠊的记载，这也说明，蜚蠊的源头不在妖国，但主谋熟知幻影沼泽，还能利用泉草为乱，充分说明主谋是妖国中人，或者说，熟知妖国。

这个范围实在太广泛，人界与妖国互通何止百年，通过商市、十一处往来入口每日来往于人界与妖国的人至少六至七万，而且幻影沼泽是妖国风景秀丽之地，每日到访的人和妖也以上万计，根本无法排查。

一时之间，所有的线索似乎中断，裴少游并不气馁，每日到大理寺正常处理公务，回到有妖小馆就会细细查阅过往的卷宗，希望能查得一丝蛛丝马迹。

“大神，”凌风君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您这新做的衣袍真真漂亮，这是小兔皮的袄子吧！”

这是白狸新近最受用的马屁，初时就连裴少游都不明白，不过是一身新衣，何止于如此，直到桃夭君说他自幼在不烬山长大，从未见过雪，也从未穿过棉袍，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新奇的体验。

凌风君送来的是妖皇的新年贺礼，都是妖国的常规特产，包括禽类与兽类的肉以及妖国的水果，东西很多，但价值不高，主要体现的是投其所好，给银子是不合适的，虽然大神在人界过得很抠搜，但妖国也不富裕，更何况虽与人界通商，但妖国的传统还是以物易物。

“妖皇在鸣凤山捕得一对雪鹤，”凌风君指着庭院里那对浑身闪烁着银光，时隐时现，在裴少游看来如凤凰一般的鸟儿，“着实难得，令我送到有妖小馆给大神观赏。”

对白狸来说，再漂亮的鸟儿也比不起烤得滋滋冒油的鸟肉更有吸引力，毕竟不烬山上的各种珍奇鸟类与兽类他早看得腻了。

随便看一眼，无声滑到榻上，枕着裴少游的腿，“胖子，咱们妖国有会吃人的虫儿吗？”

刚刚喝一口热茶的凌风君闻言，胖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虫儿？我记得一百七十多年前，幻影沼泽曾经爆发过虫祸，我在人界游历时，曾在一本名为搜奇志的书上看到过。”

又是搜奇志？裴少游立刻想到庄生妙留下的原本，将白狸的头移到软垫上，飞奔回内室拿出那本搜奇志。

“就是这本，在最后三页上，”凌风君一边吃点心，一边指点裴少游，“记载得很详细。”

翻到最后，都没看见那页记载，凌风君擦干净手，接过搜奇志，细细的翻找，“这本是重新装订过的，除虫祸内容外，还有六页没有，我只看过两遍，这本书就被人皇和妖皇同时禁止，我再未看过。”

“内容还记得吗？”裴少游暗觉不妙，六页？那六页上有多少禁忌的记载？“那六页的内容？”

“时日太久，具体的内容我已记不清，”凌风君一开口，裴少游的心已沉下一半，“不过我当日誊抄了一些与妖国相关的内容，我立刻回去取，希望能有帮助。”

凌风君说得没错，他誉抄的，只是和妖国相关的部份，其中就包括幻影沼泽的虫祸，遗憾的是其他六页没有相关的内容。

和入学一样，裴少游自己看完，如同讲故事一般将内容讲给白狸和玄夜听，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