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即点点头，回身看一眼俞鸿飞，他立刻开口，“少游，案子是……。”

话还没说，到黯影楼玩耍的白狸大步而入，左肩上停着一只青翼魔蝠，勉强对徐即点点头，白狸抱臂站在裴少游身后，那只魔蝠无声的展开翅膀，薄如蝉翼的翅上闪烁着青色的鳞光。

“案子发生在前日傍晚，”俞鸿飞勉强镇定心神，继续介绍案情，“朗家的下人用过晚餐后，如常打扫后院，准备皮影戏，这是朗大人一家最喜爱的消遣，兴致来的时候，朗大人还会亲自下场。

初时一切如常，下人们演的是汴京最新流行的皮影戏影娘，因为是新戏，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影幕上，就在这时，吏部有紧急公文送达，就在朗大人起身去取公文时，他看见朗小姐突然变成青面獠牙的妖相……。”

“你等等，”白狸一开口，就加徐即都忍不住后缩一下，“青面獠牙的什么妖？什么妖是青面獠牙？”

屋内众人心一沉，的确，到人界的妖，虽然修得人相，但都会带有妖的特性，除非如白狸、桃夭君和晴雪君这样妖力深厚的大妖，其他的妖都会呈现自己本相的特性，如蛇族的眼睛、猫妖的耳朵以及毛发等等，但青面獠牙从不是妖的特性。

对视一眼，徐即皱着眉，“令人再去询问清楚。”、

“是，”俞鸿飞立刻回应，然后继续道：“朗小姐然呈现出妖相，随后，她身上掉下一层人皮，然后飞快的越过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缉妖队以朗府为中心，搜索方圆五里的区域，均未发现朗小姐的踪迹，桑司丞，请介绍那层妖皮。”

等候在屋外的桑延听见俞鸿飞的呼唤，提着一个包裹进屋，他先五体投地对白狸行礼，随后起身再向屋内各人执礼后缓缓打开包裹。

那是一副完整的人皮，展开后，可以看得出是妙龄少女，肤白如雪，秀发如云，发质极佳，隐隐透出一股桂花香油的味道。

“我们已经检查过，这是一副完整的人皮，”桑延说得一板一眼，“没有硝制与风干的迹象，内层干燥，没有脂肪和油质，人皮非常干净，但人皮上残留着人味儿，这显示人皮的确是被脱下来的。”

“你是说，”裴少游皱着眉，“整张皮像脱衣服一样脱下来的？”

“是，”桑延点点头，“你们人界有一部鬼怪小说，说的是恶鬼穿着人皮作恶的故事，这张人皮，非常像那故事里的人皮，但不同的是，那张皮是假的，但这张皮是真的人皮。”

裴少游和俞鸿飞同时深吸一口气，志怪的小说在市井很流行，但那都是考举的士子们编造出来赚钱银两的方法，难道写穿人皮作恶的士子，果真见过？

正疑惑间，徐即干咳一声，“那是我当年到汴京考武举时，因为囊中羞涩编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市井之中还有流传。”

一时之间屋内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徐即，白狸冷哼一声，“老家伙，下次编的时候，别什么坏事都推到我们妖族身上，山精，不是妖，懂吗？山精是山精，妖是妖。”

第3章 人皮怪物（3）

桑延是新增的司丞，由他带领一支人妖混合的仵作及医士以便解决特殊的案子，考虑到白狸的缘故，他被挂在裴少游一系，最令裴少游高兴的是宋伶也在桑延麾下，桑延帮他申请一间宿舍，比之前那间偏房大，最重要的有窗户。

宋伶看见裴少游也极高兴，虽然他每日都会到裴府去探望，但裴少游出现在大理寺，至少证明他的病情正在好转。

“我们已经进入机密司库看过，里面的确有很多东西，”宋伶笑着递给裴少游一张清单，“都是几十年前收缴的，这个机密司库是前任大理寺丞建立的，里面的东西都是编码，年代久远便已失传，连我师父都不知道。”

难怪当日桃夭君会说地上积灰甚厚，宋伶提壶给裴少游斟杯茶，还未递给裴少游，白狸已伸手接过，又不喝，只是随手放在一旁，宋伶只得再斟一杯给裴少游。

“桑司丞昨日带我们已细细验过那张人皮，”宋伶拿出一碟点心，看样子就是小怜做给他吃的，为方便照顾宋伶，裴少游让小怜到自己家向裴夫人学习过针织女红以及厨艺烹饪，小怜虽是妖，但心灵手巧，不仅女红出色，厨艺也很了得，“那人皮是自耳后剥落，也就是说，那东西是自耳后钻出的。”

看样子桑延对宋伶对裴少游的照顾心照不宣，这些信息桑延并未当众说出，宋伶把点心交给白狸，这才坐到裴少游身侧，拿出一本小册子，“当日我询问过侍候朗小姐的婆婆，那些婆婆说，朗小姐全无半点儿异状，常日也极少出门，她日常便在家是弹琴作画，性子极温和，来往的，都是各家大人的小姐。

最近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广陵王的侧妃生子，她随朗夫人上门道贺，广陵王的侧妃是朗夫人妹妹的女儿，两人常日关系较好，便在广陵王府停留半日，当日便回到朗府。

第二次出门是广平王的侧妃出殡，也就是那位在妖胎案中死去的妃子，送回王府时，已是一具枯骨，广平王进宫哭诉一场，给她争取一个位份，算是风光落葬，这一次也是礼节性的到访，在广平王也停留半日，当日便回到朗府。

除此外，朗小姐再未出门，而且生活作息均很正常，她与自己的表哥，刑部主事陆青鸢已有婚约，年后便会成亲。”

说完，宋伶拿出一张纸交给裴少游，“这是那些婆婆们口诉，我画的妖相图。”

展开纸，俞鸿飞形容得没错，画上的妖青面獠牙，极为可怖，裴少游紧锁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白狸，你识得此妖吗？”

正在专心吃点心的白狸瞄一眼，突然停住，他难得的放下点心，伸出满是油的手，“这是妖？你觉得这是妖？什么妖会戴面具？”

面具？裴少游和宋伶对视一眼，两人一同低头，的确，这是一个面具，和祭祀的面具极为相似，只不过，祭祀用的面上还有红白两种颜料，而这个面具上只有青色。

宋伶能问到的这些信息，俞鸿飞同样也能问到，此案中，朗小姐去过的广平王府以及广陵王府在妖胎案中也及牵连，他之所以要退出，显然就是心有顾忌，他可没有裴校这样大的靠山，也没有白狸这样的徒弟。

“白狸……，”裴少游沉吟片刻，“有件事，待玄夜下学，你和他一块儿去办。”

“我不去，”白狸翻着白眼，“为什么俞鸿飞不办的案子要推给我们？”

“因为这件案子不能拖，”裴少游对于白狸时不时的耍赖已经习以为常，“如果真是妖胎，就必须即刻处置，另外，我听说广陵王府有巴州的翠鸟，小巧玲珑，最喜在竹上筑巢，羽毛纷飞，如同蓝色的雨，广平王府有陆州的白鹿，最喜食竹笋，身体异香扑鼻，夜晚时分，身上会发出银光，这两种珍禽异兽，你和玄夜应该会喜欢。

当然会喜欢，玄夜出现后，连水都没被允许喝一口，就被白狸带到广陵王府。

“抱歉，王爷今日不在，”门子显然是新来的，更重要的是新来汴京的，所以只识得白狸身上大理寺实习生的服饰，所以这两个随便出现一个，汴京城的人都要绕五里路的家伙同时出现都没吓哭，还出言邀请，“要不请到门房稍坐？”

广陵王府所有人觉得那声踢门声就连汴京城城门的门子都能听见，那扇被白狸踢飞的府门飞过半个汴京，落在平凉河中，惊得九门府巡河营齐齐出动。

门子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广陵王府的管家连滚带爬，“大神，大神，大神恕罪，王爷今日的确在西郊跑马，我这就命人去请他回来。”

待广陵王飞马回来，玄夜手上提着两个翠鸟的巢，站在坐在王府门口的石阶上，身边一片狼藉，王府门口左侧的石狮已经化为石块，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滚落马下，来不及擦汗，立刻飞奔上前，“大神，我不知道您今日会来，请到府中……。”

“去把你才生了孩子的侧妃叫出来，”白狸漂亮的桃花眼寒光闪烁，“婴儿也一块儿抱上来。”

若是旁人，哪怕是徐即亲临，广陵王早叫人叉出去，不，叉进府中暴揍，可是眼前这两货，谁都不是好相予的，尤其是白狸肩头那只可怕的魔蝠，不停的张着布满獠牙的嘴，青色的火焰直冒，现在损失还小，再耽搁一下，估计王府不保。

侧妃被人抬到府门外，玄夜把鸟巢交给白狸，上前查看婴儿，看着他青色的手爪在婴儿娇嫩的皮肤上抚摸，侧妃吓得面如土色，却不敢劝阻。

看完婴儿，玄夜侧头打量着侧妃，侧妃吓得拉紧衣领，玄夜却伸手，准确的按在她耳后侧妃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一声，就昏倒在软榻上。

两只耳朵细细的摸过，玄夜回头对白狸摇摇头，白狸站起身，“老头儿，那天朗新月在你府上都干了些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老头儿叫的是谁，广陵王愣怔半晌，直看到白狸的眼睛，才猛的省起，这老头儿叫的是自己。

第4章 人皮怪物（4）

连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广陵王上前一步，“大神，她们在女子的闺房，我不在，这些都是侍候的婆子和侍女，您有什么尽可开口，她们绝不敢说谎。”

侍候侧妃的婆子两人，侍女四人，忐忑不安的列成一排，玄夜同样伸手在她们耳后细细摸完一遍，回身对白狸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