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说说，那天朗新月在府中都做过什么？”白狸把鸟巢交给魔蝠，魔蝠抓着两个鸟巢腾空而起，这鸟儿得来不易，府中好容易才养到八对，没想到这俩瘟神很识货，上门就明抢两对，“有什么异常？”

从侧妃的贴身侍女开始说，无非就是女眷们常规的礼仪，夸赞婴儿，关怀产妇的身体，叮嘱产后的注意事项，听上去并无异样，最后一个侍女忐忑不安的拿出一个包裹，“这是朗小姐送给王妃的。”

打开包裹，里面都是婴儿的衣裤，用料上乘，针脚细缝，虎头帽和虎头鞋做得极为精致。

拿到鼻下细闻，毫无妖气，因为婴儿还未穿戴，所以也没人气，白狸起身时，一道白影闪过，他肩头出现一只拳头大小的白骨妖龙，分叉的尾巴轻轻甩动，其中一个婆子吓得惊叫一声，立刻软倒在地。

“大……，大爷，”别一个婆子面露惊惧之色，“的确有异常。”

白狸立刻重新坐下，那婆子战战兢兢，“我和翠桃都见过，朗小姐回府时，天色已晚，她走到厢房时，厢房的灯笼光落在她身上，我们……，我们看见她的影子似乎长了一条尾巴，那条尾巴和大爷肩上的……一样，也是分叉的。”

“是的，汤妈妈说得没错，”说话的似乎是翠桃，她吓得面无人色，“当日我走在朗小姐身侧，我看见，她耳后，似乎有触须伸出，我当日极为恐惧，不敢细看，只说是头发，直到朗小姐上轿，我才敢详细端详，没有触须，但她耳后有一道极细的红印。”

注视着白狸带着玄夜一言不发的离开，管家一跺脚，“愣着干什么，赶快把王妃送回去，去传医士，王爷，您看要不要通报九门府一声？”

“算了，”广陵王直到这时才喘过气来，他抬起头，管家这才看见两只青翼魔蝠停在府门右侧的石狮上，火红的眼睛似乎在燃烧，“令人尽快把府门修缮好。”

青龙看着琉璃镜中的景象，“夫人，你说那个有触须的妖怪是什么？”

“我如何知晓？”黑凰瞪一眼青龙，“且看他们如何查下去。”

凌风君笑眯眯的放下妖国的贡品，这两位大神之前害怕自己的儿子吃苦，经常偷溜到人界，现在有青翼魔蝠和白骨龙兵传回的影像，日日如同看戏一般的守着琉璃镜，也不知是关心儿子，还是关心案子。

广平王赶到时，正看到白骨龙兵抓着四只白鹿消失在天边，其余的白鹿吓得躲进竹林深处，发出悲惨的鸣叫。

“你们干什么？”广平王到底年轻，胆子也比广陵王大，但也大得有限，毕竟曾被白狸骑在身上暴揍，“白鹿是文宗皇帝御赐的，胆子极小，你用那只白骨妖龙抓，说不定它们已经吓死。”

看来广平王的胆子也大得有限，白狸冷哼一声，玄夜笑眯眯的拿出一个果子，“王爷别怕，这次不是来打你的，这是黑凰大神听说大神打了您，特意让我们带给您的。”

这的确是黑凰让玄夜带给广平王的，但桃夭君万分不舍，所以留下查看三个月，今日终是狠下心让玄夜送给广平王。

“是什么？”广平王也听说裴家被妖国的东西整治得死去活来的事，“吃的？”

“是的，”玄夜笑眯眯的退到白狸身后，“大神听说您的王妃死了，说吃了这个果子，保证您能连生十几个儿子。”

听上去也不是坏东西，广平王放进袖中，“如此便谢了，没其他事……。”

“有，”白狸一张嘴，广平王立刻后退一步，又觉得丢脸，强行上前半步，“你老婆出殡当日，可曾发生什么怪事？把你府中和朗新月接触过的人都唤来。”

片刻之后，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出现，“这是我府上的管家，和我姐一块儿把我养大的，那日是他接触的朗夫人一行，有什么你尽可问他。”

和在广陵王府一般，玄夜伸手在老管家耳后细细摸索，老管家却始终笑眯眯的，并不惧怕。

“没有，”玄夜摇摇头，退到白狸身侧，“当日再未接触旁人？”

“回大神、皇子，”老管家的声音很温和，也很稳定，似乎并不惧怕，“当日朗夫人母女来得晚，她们到时，其他女眷在厅中用餐，朗夫人说她们用过餐，我便引她们到灵堂，她们在灵堂完成一应礼仪后告辞离开，那是申时三刻，天色太暗，我还特意多给了她们两盏灯。”

“你注意过朗新月的影子有什么异样吗？”白狸立刻追问，他指着自己肩上的白骨妖龙，“有印象吗？”

“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老管家微一沉吟，“请稍侯一下，我有东西给大神看。”

白狸来来回回在竹林边走来走动，第一步似乎都走在广平王府人的心上，他们暗中猜测适才从广陵王府传来的那声巨响，可是来自这位可怕的妖神，幸好老管家很快便快步而来，“这是那日我告诉王爷所见到，王爷画下来的。”

那是一个长有触须，又长有分叉的怪物，老管家很认真的解释，“我送完朗夫人，回身之时，在地上看到这个影子，当时我吓了一跳，认真多看两眼，的确就是这个。”

“这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啊！”玄夜把纸张颠来倒去的看半天，“大神，你见过这东西吗？”

“没有，”白狸一脸的疑惑，“回去，让师父看看是什么？”

临走之前，玄夜把一张纸交给老管家，“告诉广平王，这是食用方法。”

广平王一边生气，一边开心，若是适才那两个家伙没从老管家处得到有用的信息，想必妖国送的东西就会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和裴校夫妇一般。

第5章 人皮怪物（5）

谁都没想到，连大理寺最见多识广的司丞都没见过那画上的东西，好消息是这个案子和妖胎案无关，坏消息是这是个从未出现的妖怪，意味着暂时无从下手。

裴少游坐下廊下，认真的查看俞鸿飞转交来的案卷卷宗，白狸和玄夜用过晚餐，到竹林喂鸟喂鹿，这是裴校实在受不了桃夭君和晴雪君日日到访，让裴少游把玉竹和飞雀分一些到大理寺旁的庭院中，以断绝桃夭君和晴雪君总找些奇怪的借口上门。

桃夭君和晴雪君极是欢喜，玉竹移植后，晴雪君借口要照顾玉竹，日日带玄夜出宫，玄夜欢天喜地，干脆上表日间进宫读书，傍晚回裴少游家，神宗皇帝觉得他年纪日大，留在宫中的确不好，便顺水推舟的应下。

不过数日功夫，翠鸟和飞雀已在玉竹林中安家，白鹿从最初的惊惧也变得安静，偶尔那对白鹿还会到庭院中的溪边饮水，整个庭院香气弥漫，再加上移动的树和妖仆，宛如人界的妖国。

裴少游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藏在案卷中被自己忽略了，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有任何思绪。

正愁苦间，桑延带着宋伶来给裴少游诊脉，若按大理寺的规矩，宋伶别说诊脉，连出大理寺门都得申报，裴少游一见他，极是开心，立刻裸着足跑上前，“你们来了，吃饭了吗？”

当然没吃饭，俞鸿飞在办的案子死者极多，宋伶回敛房帮忙，梳洗结束就来看裴少游。

桃夭君送上来饭食，又和晴雪君去竹林散步，也不知道这两妖怎么这么喜欢这些白色的竹子，简直疯魔了一般。

宋伶和桑延吃着热饭热菜，两人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裴少游给他们各盛一碗汤，“桑延，你可曾见过长有触须和分叉的怪物？”

放下碗，桑延一口喝完汤，接过裴少游手中的纸，“我听汤司丞说过，我们妖国没这样的东西，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个虫子。”

虫子？什么样的虫子长着触须和分叉？裴少游陷入沉思，宋伶喝完汤，准备收碗，妖树已经上前，把碗筷收走，又擦拭干净，走的时候，腰上的分枝碰到裴少游放在一旁的卷宗，宋伶伸手整理，拿起其中一张，快速看完，叹息一声，“这朗小姐真真可怜，陆青鸢才貌出众，是刑部前途大好的……。”

裴少游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宋伶一惊，裴少游这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陆青鸢！为何至今无人问起过他，所有的卷宗里，也没有提及陆青鸢。

派到刑部的捕快很快回报，陆青鸢半个月前到陆州审理案子，两日后才会回汴京。

半个月前？两日后？朗新月是月初至广陵王府，五日后至广平王府，七日后身死，屈指算来，陆青鸢去陆州前，朗新月并无异样，朗新月未出过府门，陆青鸢作为她的未婚夫婿，当然可以去朗府与他见面。

第二日一早，女捕快便进入朗府，将侍候朗新月的婆子和侍女尽数询问一遍，所有人供词一致，陆青鸢从未私下见过朗新月，两人见面时，朗夫人都在侧。

裴少游看完回报，若有所思，“桃夭君，您怎么看？”

“我们妖国有种小妖叫听风，”桃夭君的手指微翻，手上出现一根枯枝，会动的枯枝，“它能分辨出谁在说谎，我想少卿应该很想知道有没有人说谎。”